林思弦微張了下嘴,但表情還冷靜著:「為什麼?」
「不為什麼,」陳寄說,「我有理由一直理你嗎?」
「但我記得我們昨天對話很正常,」林思弦語調平穩地說,「我有說什麼嗎?」
陳寄看了一眼表,朝他很輕地勾了勾嘴角:「林思弦,我們之間一直都不正常吧。」
他沒有回答,於是陳寄繼續說:「我說過我不管你了吧,那天無意中聽婁殊為說你在醫院,出於人道主義去了一趟,怕你恢復期心情不好也配合你要求,以為你那晚上打電話來有什麼要緊事,但要像高中那樣配合你玩我確實沒這興趣。按你說的,我得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林思弦臉色看起來很白,不知是月光還是他自身的原因。
陳寄說完也不停留,直接往前走,在路過林思弦時突然被他拉住手腕。喝完酒林思弦手心倒有些溫度。
陳寄在這一剎那證實了一件事——那些錯覺都不是錯覺。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被拉住的手腕,問林思弦:「還有什麼事嗎?」
林思弦沒看他也不應聲。陳寄作勢揚手的瞬間,林思弦倏然間穿過他的兩臂,把頭再次埋進陳寄胸前。
他好像在非常輕微地說這什麼,陳寄冷漠道:「我聽不見。」
林思弦抬頭,他的不安終於外溢了,他看起來緊張又混亂,然後慌不擇路地踮腳,有試圖索吻的嫌疑。
陳寄用拇指堵住了他的雙唇,讓他的情緒終於到了臨界值。
林思弦的雙手箍得很緊,自我放逐般將頭放上陳寄的肩,他的聲音還是很小,但陳寄這次能聽見:「我沒有在玩。」
陳寄問:「那你在做什麼?」
「我沒有在玩,」林思弦重複了一遍,又將頭埋深一寸,「我只是想跟你說話,想見你,你別推開我。」
第52章 賭
彌補一個謊言需要誠懇的道歉和合理的解釋,彌補很多謊言卻不能用這兩者的疊加,因為這會讓它們看起來像另一個謊言。
在一些瞬間裡,本能讓林思弦有過和盤托出的荒唐衝動,但他長期的認知又讓他把這些衝動壓回體內。他不知道怎麼證明此刻說的話不是一個謊言。
林思弦沒有做好被質疑和拒絕的準備。而他很難毫無準備地登上舞台說真心話。
更何況這其中還有太多隱情。在大三時告知陳寄不再見面,因為要面臨未知的生活和命運;而在三年前再一次說永別的話,因為曾真的想要放棄生命——他不想將這些苦難詳細鋪開到陳寄面前,換得哪怕一絲同情,但又真的不想再說謊來替代這些真相。
當然,在所有的因素中最重要的是,林思弦不知道陳寄是否還願意接納他。
思緒混亂之際,他只能毫無章法地去主動聯繫陳寄。習慣性地讓陳寄跟他見面,給陳寄發消息,在過程中又忍不住牽陳寄的手,試探陳寄是否還會回應。
在等紅綠燈的時間裡,林思弦很害怕陳寄拒絕他,但好在這樣的事情沒有發生。
這一度讓他覺得儘管自己拙劣而生疏,事情也總是有進展的。
每次給陳寄發的消息,會在備忘錄里反覆編輯好幾遍;得知慈善晚宴的時刻主動聯繫李主任問陳寄會不會來,得到確切的答案後難得去買了一件新衣服。
想跟陳寄之間積累更多像普通人那般平凡又溫和的時刻,直到它們覆蓋住過往那些不太美好的時間,那時候的真心話才看起來充滿真心。
只要陳寄還願意。
但林思弦沒有想到事情會在今晚急轉直下。他甚至不清楚為什麼。
又是一個他完全沒有準備好的突然事件,他的計劃、他的準備驟然失效,讓他的本能戰勝了他的認知,只能更為笨拙地擁抱陳寄,說:「我沒有在玩,只是想跟你說話。想見你。」
又說:「你別推開我。」
如果林思弦再冷靜一點,他也許會發覺陳寄觀察他的視線。
陳寄試探的結果很明確,林思弦好像真的在討好他,當然,是用林思弦自己的方式。
這個擁抱跟陳寄記憶中那些相比顯得非常凌亂。
林思弦呼吸的侷促,肢體輕微的顫抖,都讓陳寄不得不認為林思弦現在的動作和語言都是真心實意。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陳寄意識到,這應該是他見過的林思弦最脆弱的時刻。
所以當林思弦再次揚頭試圖親吻他時,陳寄沒有再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