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高攬的檀金捲簾外,只見太子殿下修長的身形徐步而來,絳紅的袞龍袍襯得他威儀迫人,貴不可近。
正堂內的秀女紛紛低首,世人皆說太子的容貌可謂天人之姿,神采奕奕,京中不少貴女為之傾慕。
万俟重行上前,朝母親行禮:「兒臣來遲,還望母后多擔待。」
江皇后神色欣慰,瞥見低著首的幾個秀女面色微紅,他倒是易招女子歡喜,怎就如梁太醫所言那般難行人道之事。
江皇后道:「快入座吧,這都選了幾批了。」
亦不知前幾日送去給太子喝的藥膳可有喝著,她是知道他心不在選秀上,總得選上兩個側妃。
光崇帝有著交代,太子的正妃三日內得欽定出來,他中意的人到現在都藏得死死的。
万俟重應聲收禮,
儀態從容地走向空著的座位。
王尚儀見太子安坐好,把方才為宣念完的秀女重新再念:「冀州軍戶之女謝青時,賢良淑德,品貌上佳,善水袖舞。」
念及此,那秀女上前福身。
蕭淑妃則瞧向太子,神色淡然並無興意。
太子為嫡長子,他既然來了便是由他先選,這謝青時是她為齊王備的秀女。
江皇后用杯蓋拂著茶水,看向下面的秀女:「抬起首來瞧瞧,水袖舞不是那麼好跳的舞,除了要以身帶韻外,還得腰肢細軟。」
謝青時緩緩抬首,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眸,容貌清雅秀麗。
見太子無意,江皇后瞧向另一方。
蕭淑妃有意留這個秀女的牌子。
正要開口時,万俟重忽漫不經心地道:「水袖舞倒是可以一賞,不知可願獻舞?」
眾人神色各異,蕭淑妃眉宇微蹙,謝青時餘光瞥了一眼她,才道:「能為殿下獻舞是民女的榮幸。」
得了示意,謝青時退下去換舞衣。
蕭淑妃不禁按了按椅柄。
這小妮子難不成還要肖想太子。
頓默片刻,她按耐住神色,區區一個秀女,換一個便是。
齊王看向對座的太子,謝青時是母妃為他安排的良家女,他此前就看過畫像,母妃令他到時送出荷包。
太子就連區區一個秀女都要與他爭?
他還真以為太子對容珞有情,不過也是虛情假意,若是容珞選他的話,他必向父皇請婚,而不像太子這般。
半刻後,謝青時整裝入堂來,隨著琴聲樂律而舞動,水袖舞蹁躚。
猶記得齊王公務之外,閒暇時獨愛個聽曲賞舞,蕭淑妃有意留她的秀女牌並非是無道理的。
琴律來到的高潮,一舞動四方。
近十尺的水袖中寒光一閃,謝青時手中一把鋒利的匕首展露出來。
隨著長袖被割斷,運刀迅速,眾人尚未反應過來,劍光直逼左側的太子殿下。
万俟重起身退步,那秀女的匕首因此刺偏胸口的位置,則是刺入肩膀,匕刃入身三分,鮮血當即滲出把絳色的衣袍染得更加朱紅。
在場眾人亂做一團,李德沛當即上前扶住太子殿下,江皇后大驚失色地站起身,指著謝青時喝聲:「來人!速速將這刺客拿下!」
突來的行刺將眾人驚愕,攬春閣里里外外被侍衛圍堵,瞬間將身為秀女的謝青時拿下,見此她立馬咽下口中藏的毒而亡。
行刺果斷狠決,怕是早藏在秀女當中的死士,等的就是選閱之日行刺。
江皇后倉忙地行至太子身前,只見他肩處匕首尚未拔出,便已是血污衣襟。
太子眼眸闔了闔,旋即昏厥過去。
江皇后急得渾身發抖,「匕首上有毒,快傳太醫!」
幾個太監著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而此刻的蕭淑妃已驚出一身冷汗,謝青時可是她暗中安排的人,太子遇刺,若查到他們蕭家,可就是謀害儲君的大罪。
謝青時是蕭閣老安排的人,只是為選秀,不可能會有錯,更不可能會謀害儲君!
齊王眉頭緊鎖,扶住連連後退的蕭淑妃,自知恐怕大事不妙,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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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寢殿。
梁太醫正在里殿為太子處理傷口,而重重幃帳外跪著一地人,個個心驚膽寒。
急急趕至的光崇帝走進幃帳內看了一眼。
滿是血腥味,瞬間氣涌如山。
江皇后憂心忡忡地站在榻前,怕礙著太醫包紮,便退出幃帳坐在桌椅旁。
好在匕首上的毒並不致命,僅是使人神識麻痹,昏睡不醒,但傷口刺得頗深,宮女換了好幾盆清水。
光崇帝大步行出,朝外頭跪地的女官和禮部官員,斥罵:「備選歷時近四個多月,秀女不都是查明家世清白,千挑萬選的嗎,這是朕的皇宮,竟藏得進刺客!」
禮部官員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