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怎麼不行?姐姐即便再納七八十個也行。」姜敏拉著她戲謔地笑一時,慢慢斂了嬉笑,「但外頭這個我勸姐姐還是作罷。」
「為何?」
「如今中京城裡的流言姐姐竟然不知嗎?」姜敏道,「虞家二郎為了給虞恕脫罪,親身勾引咱們趙王殿下,被趙王殿下當眾沒臉攆出來——虞二郎如今聲名狼藉,趙王殿下正是剛正守法。剛把話傳成這樣,趙王殿下便納了他做三等侍君,殿下成什麼了?」
姜瑩一滯。
「便是入府為奴也使不得,趙王殿下何等身份,什麼樣人都能近身伺候嗎?」
姜瑩被她架到高處,想留人豁不出手段,想撂開手又捨不得,咬牙恨道,「我什麼樣人沒有,原不是一定要這廝——只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那是——姐姐必是不缺人的。」姜敏話峰一轉,「我觀這人脾氣極硬,若當真打死在這——咱們平息豫國公一案的想頭便成泡影,姐姐如此針對,晉王趁機喊冤,陛下當如何想?」
「難道就這麼放過他?」
「放不了。」姜敏寬慰,「虞恕還在廷獄,要拿捏他不是在姐姐翻手之間嗎?如今謀大事要緊,大事一成,天下都是姐姐的,一個男人算什麼——何必此時如此逼迫,沒得壞了名聲。」
姜瑩咬著半日終於下定決心,「你說的很是——早晚要落在我手裡。」向外叫道,「傳我令——虞青臣嘯叫王府,亂棒打出去!再要敢登門,直接打死。」
……
姜敏陪著姜瑩吃過飯,從趙王府出來時候已近二更。此時已近除夕,冬雪夜寒,家家戶戶門窗緊閂,只有坊市懸著的燈籠孤零零亮著。
姜敏在中京為示低調出門少帶從人,只齊凌隨侍。兩匹馬出了長樂坊,在空無一人的御街漫行。齊凌打量姜敏神色,「殿下臉色不大好,在趙王那受氣了?」
「誰能給我氣受?」姜敏攏一攏斗篷,「知會府里人,年初六拔營,咱們回燕郡。」
齊凌唬一跳,「這麼快?」
「中京該知道的事差不多了——除夕總是要過的,不然咱們現下便可回去。」
齊凌謹慎地看她,「殿下還是有心事。」
姜敏不答,走一時問他,「虞府在什麼地方?」
「虞府?」齊凌道,「哪個虞府——」忽一時恍然,「那個壞了事的虞恕?在甜水坊。卑職前回去探過。」
「你連那裡都探過?」不愧是燕王府一等斥候,探問事務滴水不漏。「你同虞恕府上誰能搭得上話?」
「殿下有話要傳——」齊凌道,「早幾日還有人,現下都沒有了。」
「怎麼?」
「虞恕是革了職抄了家還沒了俸田才收押的,如今因為趙王使絆子,既不審問,又不定罪,就這麼懸著,必定要過十五才有人問案,還不知定罪怎樣。眼下虞府又沒銀錢又沒進項,養不起閒人——能遣散的都散了。人家也不願意留,除了九族血親實在走不脫的,難道留下等流放嗎?卑職那個說得上話的便領銀錢,前日回老家了。」
姜敏便不言語。
「殿下要傳什麼話?」齊凌殷勤道,「卑職親自走一趟便是——殿下放心,必定隱秘。」
姜敏沉吟一時,「你帶路,先去看看。」
「哪裡?」齊凌一滯,「虞恕府上?」便撥轉馬頭,「一個廢尚書,殿下何必——」見姜敏沒有玩笑意思,便摸一摸鼻子閉嘴,在前帶路。
甜水坊是個極大的坊子,許多京官府邸都在此處,虞府在前巷。雪夜寂靜無人,馬行極快。不一時到門口,姜敏駐馬打量,果然凋敝——沒有守門人,門也虛掩著。
姜敏舉鞭一指,「怎的門不關?」
「這等官邸的門扉都是百年老木打的,重,開關不易,進出不便——門既開著,必是有人圖夜間行走方便,搬個東西什麼的。」齊凌看著搖頭,「看這光景,虞府剩下能動的……只怕要搬空——殿下要尋何人說話?」
「虞青臣。」姜敏道,「你進去——把他叫出來,不許說你是燕王府的人。」
齊凌吃一驚,「就是近來糾纏趙王那個——呃,是,卑職現在就去。」便下馬入內。門既開著,便連通稟也用不上,直接走進去尋人打聽虞青臣的院子。
姜敏等在外頭。一頓飯工夫齊凌跑出來,「虞府里跟比大馬路還不如,四下里不點一盞燈,不見一個活人,卑職走了好半日,總算遇上個起夜的小子——問他,說虞青臣不在家。」
「半夜不在家?」
「卑職也這麼問他——那小子說老夫人一早打發出去,往護國公府說話去了。」
「護國公——」姜敏無語,「老頭子都多大年紀了,同他說什麼話?什麼話到半夜都說不完?」
齊凌不敢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