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後來,她也不再問別人,當心情不好或者很累的時候,她會給自己買一個冰激凌,然後一個人在路上散著步慢慢品嘗。她享受這樣獨處的時光,享受自己慢慢將不好的情緒和負面思想消化的過程,但今天她卻忽然發現,和司君一起吃冰激凌的體驗好像也很不錯,因為他也不怕冷,更加不會在她說要吃冰激凌的時候大驚小怪地說「冬天吃冰激凌真的很奇怪」。
想到這,她心裡忽然有了個主意。她拿出天心石,許願:「希望司君陪我吃冰激凌。」
明明這才第二個願望,司君卻已經習慣了她如此草率的願望使用方式。他笑著搖搖頭,又咬了一口冰激凌,才狀似不經意地問:「所以,你今天為什麼心情不好?」
「困,而且也有點累了。」想到今天這一天,駱雪又頭痛地接著說,「而且體育課也不順利,老師教的我怎麼也學不會。」
當了這麼多年的學生,駱雪還是第一次嘗到這樣的挫敗感。一次兩次學不會倒也什麼,最嚴重的事情是,她在今天的課上意識到,如果這樣下去,即便她再認認真真上十節課交誼舞課,也跳不出像老師那樣流暢優美的舞步。
「那需不需要幫忙啊?」
這引導性的話語,讓駱雪忽然想到什麼。她抬頭,眼珠子轉了一圈,然後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將視線牢牢黏在他的臉上:「我可以再許一個願望嗎?您可以陪我跳交誼舞嗎?」
因為迫切,她連說這話時的語速都變得急促。
「交誼舞?」
司君一聽這詞懵了。
「您不會嗎?」駱雪順勢問。
「當然會,許願吧。」
他說這話時面上神色太過泰然,以致於駱雪許下這個願望時對他的交誼舞水平深信不疑。
「但我肢體不太協調,可能練習的時候要辛苦您了。」駱雪有些苦惱地說,「雖然很難,可是這個課我也要拿到第一才行。」
說到這個,司君忽然想起來,在挑選主考官時,勸考老兒曾給他看過的那份過於漂亮的成績單。
「你好像對考第一很有執念?」
駱雪沒答,朝他看過來。
「我看你從小到大的成績單,幾乎都是第一名。」
「做學生,不就是要學習嗎?而且……」
駱雪看向超市的一個特殊窗口,那裡排著長長的隊伍,一旁的黑板上寫著今日礦泉水特價。隱約間,駱雪還能聽見有人在和同伴討論,說趁著今天水便宜,要多買一點回去。
「司君,你們妖怪,也會關注人類世界嗎?」駱雪忽然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當然。」
「你看,」駱雪指了指那塊寫著價格的黑板,「今天的礦泉水在做特價,可再便宜能有多便宜呢?我勤工儉學一個月能有1500元,但現在一瓶普通的礦泉水,特價時也要9塊錢,這還是學校給補貼過的價格。」
駱雪環視一圈,周圍的學生有坐在長椅上聊天的,有在列印店排隊列印的,有拎著超市袋子結伴往宿舍走的……這看上去是個安寧祥和的夜晚,但駱雪卻知道,學校就像是這個世界裡最後的烏托邦。等哪天連這裡都兵荒馬亂了,這個世界大概就真的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
「礦泉水幾乎每個月都會漲一次價,這個世界的各個地方,每天都在有越來越多的災難發生,誰知道哪天……會不會真的就到了世界末日了?」
司君倒沒想到,眼前這個不過大學二年級的女生竟然也會思考這些問題。不過也是,活下去是每一個生物的本能,當周圍環境危及到自身生存時,有擔憂才是正常的。
他問駱雪:「害怕嗎?」
駱雪想了想,說:「倒不是害怕,只是因為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所以總想給自己多攢一些籌碼。」
「籌碼?」
「嗯,我在想,如果真的到了世界末日的那天,如果我足夠優秀,或許會有更多選擇的機會,或者說,更多活下去的機會。」
這番言論若是發到論壇上,大概會引起一陣討論,或許會有人罵她製造恐慌,或許有人說真的到了世界末日那一天,大家都得死,管你優秀不優秀,也或許會有人說她狹隘,當人類都死了,即便還有幾個個體活著,也毫無意義。駱雪早就見識過了人和人之間的思想究竟會有怎樣大的差異,所以她從不和別人談論這些,只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規劃自己的人生。
不過司君是妖怪,所以在她的概念里,冰激凌可以和他一起吃,這些話也是可以對他說的。
兩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路過一片樹林,樹影綽綽。
「那其實你可以許一個願望。」司君忽然說,「你就許願,到了世界末日的那一天,讓我來保護你,這樣,你就不會有危險。」
這聽起來很誘人,就好像是他要給自己一個一生平安的護身符。可是駱雪很快覺得哪裡不對,她露出一個很天真的笑,提醒他:「那你豈不是一時半會兒通不過考試了。」
「嗯?」司君不解。
「世界末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