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走一走?」
在這樣的空間裡,他的聲音更顯清澈。
駱雪抱著他的脖子往下看,卻在看到他腳下透明的空間後變得更加緊張,她拼命搖頭,將將整張臉都縮到他的肩窩。
「可這下面……看上去是空的。」
這可是天上,甚至不止是萬丈高空。只要想到這個,駱雪的身體就已經完全被對高度的恐懼支配。
「不是空的,這周圍都是冰河,放心,不會掉下去。」
說著,司君抱著她朝前走了幾步,示意給她看。
駱雪看到他走過的地方有金色的光圈出現,似有河水在向著光圈涌動。
「看到了嗎?是可以踩住的。要不要試試,我扶著你。」
心臟還是跳動得異常劇烈,駱雪一遍遍告訴自己,這裡是冰河,是一個對他們兩個而言,對這兩個世界而言都意義非凡的地方,她應該下來試試。經過艱難的思想鬥爭,她以忐忑的心態點頭,可當真的被他緩慢朝下放的時候,她又本能地縮緊了身子。
「不行,我還是害怕,這比那些玻璃棧道還可怕。」
還是第一次見她被嚇成這樣。司君抱著她緊張的身體,都已經有些不知所措。
「這麼害怕?」他失笑,有些不確定今天自己帶她過來的行為是對是錯,「那怎麼當初還說想來看?」
駱雪的頭還埋著,用嗡嗡的聲音回答他:「那是因為有你帶著我,我才敢來,要是換了其他陌生的龍,我是不會來的。」
這不是什麼刻意的情話,可司君就是聽得非常舒服。他輕輕笑了一聲,提議:「那要不……你先踩到我的腳上?」
駱雪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比起那透明的冰河,顯然,他的腳會更讓她有安全感。於是順著司君的動作,駱雪落了一隻腳到他的腳面,再最後看了司君一眼,才一咬牙,將另一隻腳的腳尖點在冰河上。
被她踩到的地方很快漾出金色漣漪,駱雪也終於感受到,原來冰河踩上去的感覺,像是格外鬆軟的雪地。
她在司君的攙扶下朝前走,因為四周都是璀璨的空間,所以她不需要方向,可以隨意去到任何地方。
「好玩嗎?」
看她已經逐漸適應,司君慢慢減小了手上的力道。
駱雪看著腳下,邊走邊點頭。她的臉上有孩子氣的笑容,像是小時候第一次踩到雨後的水窪。
「這裡好漂亮。但是……你看,河水好像一直在往你那邊湊。」
他走過的地方會形成一個小的漩渦,可自己走過的地方就不會。
司君倒沒注意到這點,此時低頭比較了一下,發現還真是這樣。不過他也無法解答這種現象,只能猜測著說:「或許和我一直用我的力量修補冰河有關係。」
駱雪微微一愣,腳步也頓了頓。
「怎麼了?」司君關心道,「還是害怕?」
「嗯?沒有。」駱雪笑著朝他搖頭。
其實走到這,她的膽子已經變得大了起來。她小心地將自己的手從司君的手上移開,緩慢朝前走。懸在空中的冰晶會在她行進時主動讓開,四周有河水流動的聲音,可置身其中,完全感受不到人類世界水中的那種壓迫感,有的只是對這聖潔景象的讚嘆,和對一切,包括對所謂命運的釋然。
這樣走了一小段路,駱雪的心底漸漸平靜下來。她開心地回頭找司君,卻見他不知何時身上換成了白襯衫,就這麼微笑地立在她的身後。
她沒來得及問他什麼時候換的襯衫,他已經在她的面前單膝跪地。直到他牽住她的手,駱雪才遲鈍地意識到,他這樣的姿勢是要做什麼。
那一瞬間,駱雪覺得自己剛剛清醒了一些的腦袋又變得混亂,她就這麼怔怔地看著他,看著他張口,用堅定的語調說起他們的故事。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自己坐在這裡。我曾經堅定不移地認為,冰河是這世界上最美的東西……直到我遇見你。」
說到這裡,司君再次回憶起他第一次和駱雪見面時的場景。他真的在那個五樓的教室等了很久很久,他一個人看了很多天日升日落,甚至為了給她留下一個好印象,他對那一層樓都做了修整。他將電梯裡五樓的按鍵點亮了很多次,可每一次,她都不願意來見他。
終於,在他向人間撒下美麗黃昏的那一日,她抱著一本書,出現在教室門口。
她在那一天成為他唯一的主考官,她在那一天,終於來到他的身邊。
「那時我們曾說,要找到我們相遇的意義。」司君笑了一聲,「或許,我們的相遇帶給你的不都是幸運,可對我來說,遇見你的那天,就是我最幸運的日子。」
他知道人類似乎都會有一個求婚儀式,所以覺得她也應該有一個。想來想去,又覺得其他地方都不與她相配,所以在感受到她的不安後,他幾乎用盡力量,帶她來到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