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認識啦?」蕭默跳進田裡,泥水濺了她一身。他笨拙地學著老農的樣子,把秧苗插進渾濁的水田,動作卻意外地嫻熟。
「我練了半個月呢。」他得意地說,伸手想擦汗,結果抹了自己一臉泥,「剛開始連秧苗都抓不穩......」
黃蘭怔怔地望著他曬脫皮的臉頰,發現他右手虎口處結著厚厚的繭子,那是長期握鋤頭磨出來的,「你……你在這兒做什麼?」
蕭默的家庭,不需要他來勞作的。
蕭默笑眯眯地挑眉:「感受生活!」
黃蘭沉默了,她當時的反應,跟王雅芝差不多。
什麼狗屁感受生活?
再後來,沒多久,也就一兩個月,黃蘭的好朋友徐慧突然拉著她神秘兮兮地說:「我在外面租了個房,特別便宜,你要不要來合租!」
黃蘭的眼皮一跳,她看著她,問:「多少錢?」
天知道,她做夢都想要逃出那麼魔窟一樣的家,可是她現在賺的錢,除了用在學雜費和吃上面,所剩無幾,當張慧一次次破口大罵,讓她滾出這個家的時候,黃蘭不是沒有去找過房子,可是都太貴了,她承受不了。
當徐慧說出那個數字的時候,黃蘭眼睛都亮了,徐慧拽著她的胳膊,特別興奮:「你知道的,我不會做家務,你要是包家務,房租交三分之一就行!」
黃蘭搖了搖頭,這個價錢已經很合適了,她已經很感激徐慧了。
她搬出去那天,其實也沒有多少行李,張慧暴跳如雷:「翅膀硬了,小兔崽子就想飛了?你從小到大吃我的喝我的,現在拍拍屁股就要走人了?!」
當時鬧得挺厲害,警察都來了,大院裡一堆人圍觀。
警察來了了解情況,黃蘭不聲不響地把從小學六年級開始,自己所有的學雜費交費單子,全都拿了出來。
張慧漲紅了臉,警察還在,伸手就要去抓黃蘭,蕭默拳頭都硬了,直接沖了出去,要不是爸爸按住了他,他真的要去揍人了,還是王雅芝走到張慧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把事情鬧大,孩子身上的傷……可經不起警察細看。」
她的聲音很低,警察聽不見,卻正正好好勾張慧和旁邊的黃蘭聽清。
或許那時候,婆媳就有一定默契了?
王雅芝餘光瞥了黃蘭一眼,黃蘭緊抿著蒼白的嘴唇,眼神幽深得像一潭靜水。她緩緩抬起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洗得發白的袖口一寸一寸捲起。
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在死寂的院子裡格外清晰。當最後一寸肌膚暴露在陽光下時,四周驟然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那纖細的手臂上布滿了猙獰的淤青,新舊傷痕交錯,像一幅觸目驚心的苦難地圖。最刺目的是一道尚未結痂的鞭痕,蜿蜒著爬過肘關節,在陽光下泛著可怖的青紫色。
張慧的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個字。
圍觀的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造孽啊!」
「這哪是養孩子,分明是虐。待!」
「是變。態嗎?」
七嘴八舌的議論像潮水般湧來。
蕭默感到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皮肉里,卻渾然不覺疼痛。他死死盯著黃蘭低垂的側臉,黃蘭濃密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片顫抖的陰影,像折翼的蝶。陽光穿過她單薄的肩膀,將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照得無所遁形,每一道淤青都在無聲地訴說那些被鎖在深夜裡的無聲哭泣。
黃蘭就這麼意外的逃出了那個家。
三天後,她搬進了和徐慧租住的房子。
黃蘭去看過,那間小屋比她想像中還要小,總共十幾平,卻意外地明亮。推開漆成天藍色的木門,是一扇朝南的玻璃窗,陽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來,在褪色的木地板上鋪出一
塊金色的光斑,房間幾乎只能擺一張床和一個桌子,廚房和衛生間都是公用的,但位置很好,離著學校很近。
自打上次的事兒之後,黃蘭的世界清淨了很多,很少再有孩子欺負她,不僅僅是大人,就連同學也開始對她散發了「善意」,課間休息時,總有女生「恰好」多帶一個煮雞蛋,或是「不小心」把新筆記本塞進她的課桌。
蕭默還是老樣子,把自己忙得像個陀螺。可搬家那天,他破天荒地請了假,還跟人借了輛漆皮斑駁的三輪車。車斗里,徐慧的行李箱孤零零地躺著,旁邊是黃蘭用床單打包的衣物——那床單洗得發白,邊角還留著張慧用剪子鉸破的痕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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