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德的字並不如陳文嘉想像般那樣蒼虬有力、暗含風骨,他的字橫七豎八,左一下右一下,還有不少墨疙瘩。
陳文嘉忍不住瞧了正摸著鬍子的賽德一眼,心想畢竟歲數大了,字丑也可以理解。
她把視線集中,仔細辨認正文內容。
這首祝神詞沒有提名,第一句就是『神愛我們』這種大白話。
「神愛我們
即使祂已沉眠
也不忘
送來珍貴無比的綠壤
庇佑祂那犯錯的信徒
神愛我們
即使祂已沉眠
也不忘
在地獄中引來光明
讓他那愚蠢的信徒得以喘息
……」
通篇讀完,大概就是歌頌神的偉大和仁慈,然後凸顯自己對神的虔誠和卑微。
陳文嘉認為詞寫得不錯,只要上過幾年學,就能寫出這種通篇胡扯的、文縐縐的、自我感動的東西。
但這不是賽德寫的嗎?賽德就只能寫出這種詞?
陳文嘉不懂但謹慎。
她回答道:「通俗易懂,不愧是大師之作。」
前半句是實話,後半句是她昧著良心說的客氣之詞。
賽德也客氣,他摸著鬍子搖頭,謙虛道:「謬讚了,大師算不上,只是一些抒發情感的話罷了。」
他停了下,換了個話題:「無燃副教士告訴我說你曾來找我。」
陳文嘉點頭:「是,他說您在修行。」
賽德離開主星後,一切事情由副教無燃定奪。
陳文嘉去主教堂時,無燃說賽德在外修行,行蹤不定。
賽德揮了下手,他身後那個叫息泯的年輕人就上前收了祝神詞。
賽德道:「確實是修行,但也是在躲你。」
他動了下渾濁晦澀的眼睛,看向陳文嘉手心的傷疤,繼續道:「那時太早,我們還沒到見面的時候。」
他們見面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而那時時機未到。
陳文嘉垂了下眼,順著他的話問:「那現在便到了合適的時候嗎?」
如今的她知道了【零】和【侍女】的賭局、知道了遊戲的輪迴、知道了人類如螻蟻,她自己也深陷泥淖、絕望前行,現在便是合適的時候嗎?
賽德知道陳文嘉的境遇,他嘆息一聲,說:「現在便是最合適的時候。」
從陳文嘉被選中起,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