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舅父蘇遠達,只是年近四旬,竟如枯木般老去,早生華髮。
蘇夫人剛生下幼女不久,就痛失長子,在靈堂之中哭得喘不過氣,哭著哭著,她突然撲到棺槨上,喊著:「我兒死的好冤啊!冤啊!」
蘇遠達急忙過去拉她,用力抱住她,把她的頭按在胸前,不讓她發出聲音。
蘇夫人捶打著自己的丈夫,漸漸失去了力氣,哭暈了過去。
來京近一年,裴霽曦為避嫌,不曾拜訪過舅父。本想在蘇府為小女兒舉行百日宴時,要正式拜訪一次,可未成想,沒等到表妹的百日宴,卻來了表兄的喪禮。
蘇遠達讓人帶著老夫人去休息,自己則帶著裴霽曦到了書房之中。
蘇遠達和裴霽曦沉默地坐著,蘇遠達的目光空洞,神思渙散,像是突然冒出來的皺紋為這張臉平添了些許悲涼。
須臾,裴霽曦打破了沉默:「舅父,表兄之事,可有需要侯府幫忙的?」
蘇遠達茫然回神,沉思須臾,道:「幫?有甚可幫?再怎樣,晟傑也已經去了。」
裴霽曦聞言道:「舅父節哀。」頓了頓又道,「可出了這番事,即使張尚書不再追究,陛下會擔憂舅父脫出太子黨派,那舅父的仕途……」
蘇遠達雖然只是三品侍郎,可他身處六部之中最重要的吏部。想他庶子出身,妻族平庸,即使一身才學,不依靠黨派,也很難在仕途上有所發展。侯府地位敏感,他又不能倚賴,只能親近太子。
可如今這事一出,即使太子於他有愧,皇上豈能相信他對太子毫無芥蒂?
蘇遠達嗤笑一聲:「仕途如何,又有何礙?如今我只想守得妻女平安,哪怕回到白身,也好過在這混沌之中掙扎。」
裴霽曦有心相助,畢竟這是母親唯一的兄長了。可侯府如今如履薄冰,也無法出頭與刑部尚書對立,聽到舅父這心死如灰的話,他回道:「舅父一身才學,若空留白身,是社稷之失。若舅父有需要曦兒相助的,我義不容辭。 」
蘇遠達深嘆口氣,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折身離去。
*
京城風雲詭譎,雖沒有戰場嘶鳴,卻在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招招令人斃命,防不勝防。
遠在北疆的戰場,也突然失了近年來的平靜。
北狄王去世後,其子覺羅爾穆繼位。不同於父親的謹慎,覺羅爾穆一繼位就開始吞併周邊部落,勢力日漸壯大。雖然現在未犯大寧邊境,可大寧也要開始未雨綢繆。
借著北狄的異動,定遠侯上書陳情,希望其子裴霽曦能到北疆助其一臂之力。
皇上允了裴霽曦去北疆,卻以邊境不安穩,老夫人需在京靜養為由,讓老夫人、李氏以及庶女裴雨檀留在京中。
裴霽曦本想只帶兩名小廝以及初雪晴上路,可老夫人怕初雪晴一人照顧不好他,楞是讓他把院子裡的丫鬟,並一干侍衛都帶走了。
於是,初雪晴結束京城安逸的生活,隨裴霽曦,奔赴另一個戰場。
第14章 女扮男裝,為世不容
桑靜榆的好奇心,最終也沒有被初學清滿足。
初學清沒有說出口的往事,在夢中迴蕩很久,久到她睜眼的時候,都分不清眼前的時間。
她從書房的床榻上醒來,回神良久,心似被重石壓著,眼前迷霧紛紛,思緒混沌,無從掙扎。
腦海中漸漸浮現裴霽曦上馬離開時的背影,那個寬厚肩膀扛下了邊境的安危,扛下了朝中的暗箭,現在仍要幫她扛下這前路的艱險。
十年過去,京城依然這般風雲詭譎。
初學清起身到書案前,從桌下暗格抽出一個小木匣,木匣簡單沒有裝飾,邊角已經因長久摩挲變得圓潤,初學清習慣性地撫著木匣。
仿佛瞬間做下了決定,她提筆寫起了摺子。
她的字已和七年前大不相同,拋卻了當初的簪花小楷,一手利落的行書揮灑在紙上。
眸中已退卻了濃霧般的迷茫,清澈曜黑,堅定無比。
*
當這本摺子出現在早朝之上時,如深冬暗夜的驚雷,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時間,攪亂了各路人的布局。
蘇遠達面上不動聲色,可心中驚濤駭浪,沒有料到,初學清竟瞞著他遞了這樣的摺子,兩人變法之初早已商量好,由他提出變法,主導改革,初學清只在後方推動。
蘇遠達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初學清涉世不深,寒門出身無所倚賴,而已經做到吏部尚書的他,和侯府有著親緣,由他提出,變法才有實行的可能性。=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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