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地上涼,快起!」
古大江年近五十,常年下地幹活,頭髮白了一半,身子也有些佝僂,但是,他一年到頭也不生幾回病,而且這是夏日,怎麼可能會被地上那點兒涼氣凍病?
或者說,日頭這麼烈,地上壓根沒涼氣,只有熱氣。
古大江胸口起伏不止,明顯是氣得狠了。他不太想起身,推開了古方水的手。
眼瞅著村里人到了幾步之外,溫雲起隨口道:「你還要賴著?」
古大江打了個寒顫,心裡罵著不孝子,就著古方水的力道起身。
還沒站穩呢,已經有人過來問:「他大伯,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唇邊還有血?」
古大江怒視面前的養子,看到養子嘴角含笑,心裡恨得牙痒痒,嘴上卻不得不為這個逆子找補:「我剛摔了一下,磕著牙了,別看血多,沒多大點事。」
村裡的人本就喜歡看熱鬧,花嬸是附近幾個村子裡有名的媒人,也好打聽一些東家長李家短,眼神在一雙父子之間掃視幾遍,問:「我聽說你要給蠻牛相看?這是沒談攏嗎?」
溫雲起率先出聲:「花嬸聽錯了,我爹是想問一問我的意思,然後給女方回話。可我最近剛被古方水的媳婦嚇著……都說娶妻娶賢,你說要是娶一個攪家精,日子還怎麼過?」
一起趕過來看熱鬧的古方山的兩個嫂嫂聽到這話,又急又氣,急忙出聲:「小草不是方山的媳婦。」
另一個嫂嫂接
話:「對呀對呀,她現在和方平住在那邊的茅草屋裡,和我們家沒有關係了。蠻牛,你不要亂說話。」
溫雲起輕哼一聲:「她算計我的時候還是古方山的媳婦,這總沒錯吧?」
妯娌倆特別後悔跟古蠻牛爭論此事。
論到後來,即便她們倆贏了又能如何?不過是再跟村里人強調一遍何小草偷人的事情罷了。
何小草偷人,丟的是古方山的臉,這時候應該讓村里人忘記何小草的所作所為,而不是當著人前一遍又一遍的提及。
於是,妯娌倆對視一眼後,都閉了嘴。
此時古大江也冷靜了幾分,他萬分不願意讓自己身上的秘密被村里人得知,心裡明白,此時絕不能惹怒不孝子。
「你不願意就算了,回頭等你想娶媳婦的時候,你記得跟我們說一聲。我和你娘再為你操持。」古大江轉身就走,故意拔高了聲音,「這孩子可真是倒霉,每次要相看婚事都會出意外,估計天生就是個晚婚的命。你們說是不是?上回我想幫他相看,結果他摔斷了腿,好不容易養好了腿,又有了房子,結果又出這事。那姓何的真是缺德,她對著方山隨便一指,卻害得我兒子不想成親……她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把我們家害得慘兮兮,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做爹娘的不為兒子操持呢。」
古大江胡扯一通,表示不是他不操心孩子婚事,而是古蠻牛運氣不好,每到議親就要出事。都知道他是胡扯,但好歹也為他們夫妻扯上了一層遮羞布。
*
溫雲起在山林里奔波兩日,很是疲憊,好生睡了一覺。
等到第二日醒來,外面日頭都老高了,他慢慢溜達去了廚房,取出了昨日放在缸中的肉。
外面天氣炎熱,新鮮的肉要麼鎮在井中,要麼就得放在大水缸里蓋上,水缸本就在廚房的陰涼處,瓷器隔絕了大部分的熱氣,加上蓋得嚴實,肉不會臭,還能隔絕了貓和老鼠的偷吃。
溫雲起揉了面,把肉剁碎,然後去隔壁叫了古方水一家過來吃飯,他要包餃子。
結果兩人忒勤快,去地里幹活了。
溫雲起包好後煮了一大碗,古蠻牛力氣很大,胃口也大,他吃了三大海碗才有吃飽的感覺。
吃飽喝足,溫雲起才出門去找打井的人。
村里無人打井,得去城裡找,談好了二兩的工錢……由打井的師傅挑地開工,常年打井的人,能夠分辨得出到底哪個地方才能打出水來,若是挑不出地兒,乾脆就不接這活兒。
溫雲起也會看地方,古蠻牛所在的院子到處都是荒石,但後院之中有個地方很合適,有九成的可能會出水。
回到村子裡,看到了路旁的古母。
古母懷裡抱著個孩子,邊上還牽著一個。
這倆是古蠻牛那雙胞胎弟弟的孩子,都是兒子,一個三歲,一個周歲。
這年紀的孩子正是可愛的時候,但古蠻牛對他們卻沒什麼耐心,孩子也算是被遷怒了。
古蠻牛小時候帶過底下的弟弟妹妹,兄弟姐妹沒成親時,大家感情都不錯,等到各自成親以後,尤其是兩個弟媳婦進門,那是各種看古蠻牛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