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心認為自己嫁入梁家已經很委屈了,全家都應該照顧著她,哄著她才對。尤其是梁益!
白日裡,趙朵兒跟著洗洗涮涮,累得腰酸背痛,為成親準備的紅裙子一天下來早已折騰得不成樣子,晚上換下來時,才發現被燒了兩個洞,還被刮破了好幾處。
這是絲綢,但凡斷一根絲,那地方的破洞就會越來越大,除非是找高明的繡娘來補……這是新裙子啊!
補得再好,那也是帶了補丁的裙子了。
梁益吃晚飯時才回來,趙朵兒臉色不太好,梁于氏瞪了她一眼:「男人在外頭有正事要干,阿益和那些同窗交好,對他有好處。你可不能不懂事,若因為這個跟他鬧,老娘就不饒你。」
趙朵兒唇抿得更緊了。
親娘在出嫁之前有告誡過她,無論對家中的長輩有多不滿,都萬萬不可當面起爭執,絕對不可以跟長輩吵架。如果覺得長輩的說法不對,那就私底下吹枕邊風,讓男人去跟他自己的爹娘講道理。
母親不會害她!
趙朵兒腿都掐青了,總算是忍了下來。
原本今天該她洗碗的,結果老太太做主,讓大孫媳婦去洗,趙朵兒只需要在旁邊看就行。
三十多口人吃飯,一人一個碗,再加上盆子和盤子,洗碗時,做飯的那口鍋都要裝不下了。
趙朵兒今天從早到晚,看得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嫁去威武侯府,雖然只過了半天日子,卻也能看清楚府里所有的雜事都不需要她操心。
別說侯府那麼多的下人,就是在趙府,只有一個廚娘和幾個丫鬟,也完全不用主子做事。不光廚房裡不用,就連打掃擦灰,那都是下人的事。
而在梁家,就得由幾個年輕的媳婦伺候全家吃喝拉撒,不干還不行!
下午時,趙朵兒借著還東西出門了一趟,在路上聽說威武侯府正在準備聘禮。
趙朵兒當時是聽見旁人閒聊,腦子有些恍惚,上一次段明澤來下聘,送的珍奇古玩就有好幾箱,好些東西有銀子都買不到。
如今段明澤要娶郡主,準備的聘禮肯定比娶她時還要貴重才能表明威武侯府對郡主的看重。
實話說,趙朵兒真的後悔了。
夜裡,趙朵兒回房時,梁益已經躺在了床上。今兒他只是小酌了兩杯,有些微醺,身上帶著點酒氣,遠遠不到喝醉的地步。
看見人進門,他伸手一拉,直接將人扯入了懷中。
趙朵兒驚呼一聲,有些抗拒。
而梁益將人攬入懷中的同時,鼻子抽了抽,原先他與趙朵兒最多就是相擁,也能聞到她身上清雅的香味,那香味每每讓他心猿意馬,卻又不敢唐突。
可是今日,除了淡淡香味之外,還帶著一股潲水的味道,這味兒讓梁益當場就皺了眉。
趙朵兒當然知道身上有味兒,看他皺眉,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嫌棄我?」
「沒有!」梁益將她抱得更緊,「夫人,委屈你了。」
趙朵兒心裡堵得厲害,深呼吸好幾次,也沒能讓自己好受一點:「我有話要說!梁益,我真的幹不了家裡的這些活,回頭你去找爹娘商量一下,讓她們輪著干!」
她這些話想了一天,此時是張口就來,「我嫁給你,因為我心悅你,不是為了來做丫鬟伺候你們一家子的。話說回來,我嫁的是你,讓我伺候你和你的爹娘可以,但是旁人憑什麼?你那些嫂嫂,和我八竿子都打不著,卻對我頤指氣使……梁益,如果不是因為我是你的妻子,她們看見我只有行禮的份,連話都不敢多說,更別提教訓我了!」
她認真強調,「我想和你過一輩子才願意許嫁,可是,你們梁家上下都不尊重我,還個個都嫌棄我……若你不能扭轉他們對我的態度,那……咱們這親,不結也罷。反正我已經被退回過一次,再被退回一次也不稀奇。」
梁益聽到這裡,心裡一慌,下意識將她抱得更緊:「你這叫什麼話?」
「實話!」趙朵兒冷笑,「早上你明明知道我收拾不了那攤子,卻還說走就走。原先你說要對我好,根本就是騙我的!只恨我明白得太晚,好在現在也不遲,我們還沒有夫妻之實。」
梁益苦笑:「那是娘故意的,她知道你要使喚我,逼著我出門躲開……絕對沒有下次,我保證!」
趙朵兒認真看著他的眉眼:「我很想嫁給你,想了好多年,為此不惜絕食逼迫家人。你不要讓我失望,實話跟你說,我幹不了這些洗衣做飯掃地的雜事,我就是矯情,就是嬌氣,就是傲氣,你若不能好好養著我,非得逼著我伺候一家子,那我寧願與人為妾。好歹,我能吃現成的,沒有好看的衣裳穿。大不了少活一段日子嘛,死就死了,總好過活在這世上受罪。」
梁益張了張口:「你……沒有點骨氣嗎?」
趙朵兒毫不遲疑:「沒有!」
梁益脫口道:「那你還拒絕威武侯世子?」
聞言,趙朵兒沉默下來。
她沒有拒絕!
那是她以為自己不對著段明澤笑就是拒絕,以為不是心甘情願赴段明澤的邀約就已經是拒絕。現在回想起來,段明澤每次邀約確實是雙親逼著她出門,但穿什麼戴什麼要不要上妝,那都是她自己決定。
穿戴和上妝這事,完全沒有讓爹娘操心。
她那會兒還說服自己女兒家出門不可以邋遢,尤其是和威武侯世子出門時不夠體面會被人笑話……說一千道一萬,都是她捨不得那門好親事。
至於新婚那天說推遲圓房,不過是她以為段明澤會遷就自己才敢提那般要求。
當然了,也是因為她心裡真的放不下樑益。
如果早知道和梁益成親是這樣的,她可能就……哪怕放不下,也咬牙圓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