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切……依你。」搖風心知勸他不住,最後也只能妥協。
他揮手便對著浣骨池設下了一道結界,然後輕掀起自己白衣的衣擺,竟是盤腿在水面之上坐了下來。
他修為甚高,這般坐在水上,卻恍若坐在了實地上,甚至連衣角袖擺都不曾沾濕了分毫。
「你……」花雅對他這個行為顯然非常詫異, 「你這是做什麼」
搖風聲音很輕的道:「我在這裡陪你。」
溫柔的語氣,讓少年一時有些慌神,他的眼神漸漸柔軟下來,半晌,開口說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話, 「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每次瞧著你時,總是有種格外熟悉的感覺。」
搖風聞言,心跳猛地快了一拍,他的心底,有種隱約的期待,然後便沉默的等著對方說接下來的話。
可是花雅卻沒有再繼續下去,他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想了些什麼,在開口時,已然轉了個話題:「千機,你同我講一講你我從前的事情吧,比如……我們是如何認識的」
搖風來不及失落,迎上那一雙含著探究的眼眸,整了整思緒,便向他說起過往來。
「兩千年前,我尚是一團懵懂靈物,因為聽了您一句法,方才通了靈識……」搖風一邊回憶,一邊細細的說起那些被歲月塵封的過往,唯有關於彼此的身份,他始終都一言未提。
花雅聽的很認真,心裡也很震驚,其實但凡搖風在那十多年的歲月里,稍微提起了一些這些事情,花雅也不至於沒有任何懷疑。
可惜的是,當初他為保尊上周全,對這些前塵往事隻字未提,這也導致花雅完全沒將眼前的人和那個相伴自己十多年的小白狐聯繫在一處。
今天已經是花雅在這裡的第九日,而他還要在這浣骨池中泡上四十日。
四十天,對於修者而言,其實不過彈指揮間,可如今,他時刻忍受著寒池對自己身體的侵蝕,故而每一秒時間都顯得格外漫長。
搖風眼睜睜的看著他忍受痛苦,仿佛那痛也刻在了自己心上,可是他幫不上任何的忙,唯一能做的,不過是護住花雅的筋骨以及心脈不被損壞。
可饒是如此,花雅的狀態仍是一天比一天虛弱,更讓他難熬是的,在這個過程中,他還需要時時刻刻的保持著清醒。
外面歸無夢起初還試圖衝破結界,但後來發現池中一直沒有動靜,大抵也是猜到了內里的情況,也就沒再管他們了,只是派人時刻守在池外。
如此又過去十日,花雅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體內,已經探不到任何靈力的波動,而身體也開始漸漸僵硬起來。
搖風見他身子一晃,就要往池水中倒去,下意識伸手一把攬住了他。
花雅嘴唇輕輕開闔一下了,說了句什麼,可是聲音很低,幾乎聽不出話語的內容。
搖風也沒有聽清,只好將耳朵湊的近了,溫聲追問道:「尊上,您說什麼」
花雅原本想叫他放開自己,以免這人被自己身上的寒氣侵損,可感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柔軟而溫暖的觸感與氣息,那些話便有些說不出來。
——仿佛一個瀕死的生命渴望著溫暖一般,他禁不住誘惑的朝著搖風靠了過去,然後將昏昏沉沉的腦袋靠在了搖風伏下的肩膀上。
搖風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整顆心都柔軟了下來,柔軟的同時,又漫上了股難言的酸澀,那種感覺,就仿佛一顆心浸在了濃度最烈的醋中。
他動作緩慢的抬起手,力道一點一點的收緊,抱住了花雅的肩膀。
良久的沉默中,花雅感覺到後頸上傳來一抹濕潤的感覺,因為他身上都是涼的,所以那一滴液體,在他的感覺里,竟然也是滾燙的。
他動了動,抬起頭來,然後就看到了清潤的男子眼角一縷晶瑩的淚滴。
「你……哭了!」花雅抬起手,想要替他擦一擦眼角的淚,可看著自己被池水浸泡的慘白而冰冷僵硬的右手,終是沒有伸出去。
搖風這時候,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動作略顯慌亂的抹了把臉,同時強壓下眸中的痛色,繼而對著花雅露出一抹笑意。
花雅看著那抹笑容,心裡也跟著一痛,而那種莫名的熟悉感,又一次襲上心頭。
「你是嗎」良久,花雅突然這麼問了一句。
搖風頓時一臉的茫然:「什麼」
花雅迎著那雙溫和的眼,大腦頓時有了一絲的清明,然後他搖了搖頭,道:「沒什麼。」是啊,自己果真是胡塗了,搖風清楚他們十載光陰之間的一點一滴,絕無可能是被人冒充的而眼前的這個人,也曾說過,他那一日的話不過是玩笑而已,所以他又怎麼可能是搖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