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他轉身上了馬車,吩咐車夫直接離去。
馬車之中的蘇容妘已經冷靜了下來,心中卻是對縣主覺得有些敵友難辨。
她似乎因為世子的緣故,真得喜愛極了宣穆,可這份喜愛究竟是要將宣穆用到旁處去,還是願意傾盡一切來護他,這誰也說不好。
蘇容妘連著擔心與緊張,手攥得越來越緊,面上血色也逐漸褪去,裴涿邂觀她情況,沉吟道:「縣主並非驕縱不講理之人,她畢竟是皇室之人,只要不過分,順著她些也無妨。」
蘇容妘低垂著頭沒說話,就好似沒聽到一般。
裴涿邂心裡軟上幾分,聲音也不自覺稍稍放柔和了些:「她既喜歡宣穆,在身邊養幾日也無妨,這事落在旁人家定是歡喜不已,你不喜便罷了,也該做出大度模樣,先寬縱幾日,若是再不將宣穆歸還,我再——」
「裴大人心中,如何才能算是過分?」
蘇容妘忍不住開口,將他的話打斷。
「我知大人要說什麼,不過是我如今應當先聽縣主的話,欲擒故縱,畢竟只是去一日我便如此抗拒,落在旁人眼中許是要說我不懂事,我只需要再等上幾日,這樣即便是鬧起來也不怕,畢竟那時候旁人要說的便是縣主不理會我的憐子之心。」
她深吸一口氣,再抬頭時,眼中盡數是冷意:「大人沒有自己的孩子,自是不懂我的心,不對——」
她冷笑一聲:「大人雖沒有自己的孩子,但是卻有自小在身邊養大的裴三姑娘,若是換作裴三姑娘被人接二連三的覬覦,最後趁著大人不備擅自劫走,大人可還會這般冷靜,願意再等上幾日?」
她語帶譏諷:「真羨慕大人啊,不是自己的孩子,說起話來就是可以站著說話不腰疼。」
第146章 裴大人,想把我怎麼樣都行
這話聽在耳中確實刺耳的很,裴涿邂面色瞬時沉了下來。
他頓了頓,冷笑一聲:「是,他確實不是我的種,我自懶得管他死活,可你如今尚且住在裴府之中,惹惱了縣主豈不是要裴府受你們連累。」
蘇容妘將頭轉過去,也不再理會他,裴涿邂自也是一句話都不再說,拿起馬車之中桌案旁的杯盞,想要喝口茶水,卻是發現杯中空空。
心中憋著的火氣瞬間衝到了杯盞上,他重重往桌案上一放,嘭的一聲叫蘇容妘不由側眸看他。
許是相處日久的緣故,彼時裴涿邂這副冷沉模樣已經叫她不覺多懼怕,甚至可以在看他一眼後淡然轉回去,嗤笑一聲:「裴大人倒是好脾氣,生起氣來連杯子都不摔一個,難怪有容人之量。」
她話中意有所指,裴涿邂被氣的頭疼。
分明自己聽聞出了事便急忙趕來,到她這裡卻是半點都不領情。
他被氣的發笑:「是,若我脾氣差些,早便處置了你,如何會留下你這禍害。」
若一開始便將她趕出裴府去,如何還會有如今這進退失矩的時候?
可這話聽在蘇容妘耳中,卻是沒有半點他心中情動與無奈的意思,她覺得裴涿邂應當是對她不喜更甚。
但她並不覺得害怕,甚至覺得他不足為懼。
許是因為被他說了許多次,自己都未曾被攆出去,又許是彼時的心緒與理智已盡數因宣穆的事被攪亂,她煩得很,半點也不顧及的直接回:「那裴大人趕緊處置我罷,左右宣穆出了什麼事,我也沒必要繼續活了。」
她轉過頭去面對他,身子向他傾了傾,抬頭將自己自己白皙的脖頸湊上去,雙眸合上:「來,大人處置罷,我若是躲一下我跟你姓。」
面前的人陡然向自己靠近過來,裴涿邂的心都好似漏跳了一拍,方才心中的氣惱竟是被她這番舉動徹底打散。
她說話時那殷紅的唇動了動,可他卻是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的視線從她的睫羽一點點挪移到她的鼻樑上,最後再一次控制不住落在她的唇上。
他也分不清自己心中那股衝動究竟是處於期待,還是處於惱怒。
期待此刻馬車顛簸,好叫他的衝動輕薄隱藏在顛簸之中,亦或者是惱怒她在男子面前竟這般不持重,她既是自己在外獨居過許久,難道不知這般湊近一個男人會如何?
他稍稍湊近她些,嗓音有些微不可察的暗啞:「你想讓我如何處置你?」
蘇容妘沒想過他會靠近自己,聲音陡然傳到自己耳中,她倏爾睜開眼,卻是正對上裴涿邂那雙曜石般的黑眸。
她下意識要往後退,卻是一把被攥住手腕。
裴涿邂清冷的面容上叫人看不出他半點私心,亦是將悸動隱匿在嘲弄的語氣之下:「跟我姓……你也配姓裴?」
蘇容妘咬牙要將手抽出,裴涿邂卻是將她拉的更近:「怎麼,方才不是還說如何處置都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