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艷玲是真的孝順,所以她下鄉之後拼命地幹活,有的男人一天都不一定能拿八個工分,但馬艷玲就能,而且豐收大隊主要是種水稻的,分了糧之後總會剩下不少糧食做為村里的儲備糧,而這些糧食也會低價賣給有需求的村里人,知青點裡的知青基本都會買上一點,連左艷梅都會買一些留著吃,只有馬艷玲從來不買,每逢過節的時候她會用自己的口糧跟村里人換一些白米白面,她自己從來不留,全都給家裡郵回去。
孝順的孩子到哪都是讓人心疼的,馬艷玲這麼一哭,頓時很多當了媽的嬸子大娘都有些繃不住了,紛紛開口:「梁知青,既然你不缺糧食就不要這麼咄咄逼人了,馬知青也不容易你們同為知青本就該互相幫忙,何況馬知青還知道錯了。」
「對,依我看,就讓馬知青給你道個歉,這糧食的事就算了吧?」
馬艷玲垂著睫毛站在那裡,雙臂抱著自己瘦弱的身體,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看起來讓人心疼極了。
反觀梁田田,雖然也是孤零零的站在那裡,但氣勢很足,表情平靜,跟她對面的小可憐似的馬艷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一個像是得理不饒人的大小姐,一個像是被欺負狠了卻不敢還手只會求饒的鄉下小姑娘。
華韜以為她會哭,她畢竟只是個小姑娘,面對周圍鋪天蓋地的指責和壓迫感極重的勸說,她會委屈會哭很正常。
華韜渾身僵硬的站在那裡,他此刻恨極了自己的懦弱和退縮,如果..如果他沒有拒絕梁田田的表白,如果他們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那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站在她身邊保護他的小姑娘。
可是..可是這麼好的小姑娘真的是他這個壞分子可以肖想的嗎?
梁田田聽著身邊清一水的名為為她好的勸說,眸光極冷,她慢慢的抬頭,看著馬艷玲,聲音極冷靜:「馬艷玲,你說你錯了?」
馬艷玲愣了下,視線不由自主的去看梁霜霜,梁霜霜點了下頭,心裡放鬆了一點,梁田田還是那個她認識的梁田田。
以前在梁家的時候,每次她陷害完梁田田,都會故意在梁父梁母面前哭著說她認錯狡辯,梁田田每次都會氣的渾身顫抖,但被梁父梁母一勸說,梁田田就算在生氣也只會像今天這樣問一句,你真的錯了?
然後她說兩句好話,胡亂的認個錯,梁田田就會原諒她。
想必這次也會這樣結束。
馬艷玲得了梁霜霜的暗示,雖然心裡不情願,但目前保住糧食才是最重要的,於是忙點了點頭:「是,我跟你道歉…」
梁田田擺手:「別著急道歉,馬知青,咱們還是把事情說清楚然後在道歉的好,你說你知道錯了?那你當著鄉親的面說下你錯在哪裡了?」
馬艷玲這一下是結結實實的愣住了,這..這跟她預想中的發展一點也不一樣,梁田田不該是迫於壓力,不情不願的原諒了她,或者是堅持不原諒被大家指責嗎?
梁田田看著她,黝黑的瞳孔射出迫人的壓力,讓馬艷玲有些慌,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好。
梁田田緊緊盯著她,不依不饒的問:「馬知青,既然是道歉,你總要讓大家知道你為什麼給我道歉吧?你這樣一邊說知道錯了一邊又不肯說明原因,讓我覺得你其實並沒覺得自己錯了,只是不想按照大隊長的懲罰交出糧食,所以才這麼敷衍我。」
梁田田放輕了聲音,帶上些誘惑的味道:「馬知青,如果你真的是真心誠意的跟我道歉,說明了錯處,我可以考慮原諒你一次並且跟大隊長求情,免於工分懲罰。」
馬艷玲心動,道個歉就可以避免損失一百多個工分,就可以換一百多斤細糧,這買賣划算,至於今天丟失的面子,以後…以後總有機會找回來的的。
於是她一咬牙:「對不起,梁知青,我不該在沒了解事情真相的時候就故意亂說話,壞你名聲,請你原諒我…」
梁田田上前一步:「所以馬知青,你壞我名聲的時候其實是知道我冤枉的,你只是想要達到自己私心裡的目的,故意冤枉我?你並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冤枉的,也不在乎我被冤枉後會不會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哪怕是我因為此時而死掉?」
可梁田田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接著道:「而你今天也不是像你說的知道了自己錯了,誠心誠意的向我道歉,你僅僅是想要保住自己的糧食,想要逃避大隊長對你的懲罰,想要利用這些鄉親們的善良,來達到你的目的。」
梁田田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難道就能心安理得的活著嗎?而這些曾經為你說過好話的人都會成為逼死我的劊子手,她們沒做過錯事,卻要日日為你的錯事愧疚難安。」
剛才給馬艷玲說過話的幾個大娘,頓時神色難看起來,她們只是一時心軟而已,卻差點做了害人的幫凶。
「如果這次我看在同是知青的份上原諒了你,那你嘗到了甜頭,日後只要覺得誰對你有威脅,你都用這樣的手段去對付她,那我今天的退讓和善良的意義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