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英嬸笑聲格外爽朗:「那有啥說的!」
秀英嬸子那嘴,可真是厲害得不行,硬是架得沈家人下不來台。
最後把沈南星帶回來的一整條臘肉,全都給洗洗切切,配著蘿蔔白菜粉條子,給燉了一大鍋。
她自己還拿來了兩塊豆腐,隔壁二大爺家的拿來了一把干蘑菇,還有其他人這家一把乾菜,那家一把豆皮的,放一起也真不少。
總之就是,那種過去吃大鍋飯才用的,現在一般都拿來煮豬食的大鐵鍋,雜燴菜整整弄了一大鍋,香得老遠都有人跑過來湊熱鬧。
不僅如此,散酒也打來了一罈子。
二大爺家那位二桿子沈成武說:「人家說這一罈子就剩十三斤了,叫都拿著,一斤四毛,五塊二,人家說給便宜兩毛錢,給五塊整就行。我想著大爺平日裡也愛喝上兩盅,多的就留著給大爺喝,便宜兩毛錢呢,就給拿回來了。」
秀英嬸子就夸沈成武這帳目算的對,省兩毛錢夠買半斤雞蛋了。
屋裡躺著的韓金花卻是要被氣死了。
酒這東西,多少夠?
讓你去打酒,誰會真地照著十斤八斤地打?
你打個三斤兩斤的,也夠一人一小盅沾個嘴唇了。
就是多點,你打個五六斤呢,那一人兩盅妥妥的。
可你倒好,十斤八斤都滿足不了你,一下打了十三斤啊!
剛才整瓶的酒收進屋,就叫人一陣擠兌,這會兒散酒打回來,還能再不叫喝?
這麼些人,這十三斤酒連個底子都不會給剩!
還便宜兩毛?
那可是多花了五塊!
整整五塊啊!
韓金花本就高的血壓,更是再度飆升,眼前一黑又一黑,渾身癱軟沒勁兒。
秀英嬸兒可不管那麼多,她在廚房院子裡幫著張羅,大鍋菜好了一人一碗,那鍋上還蒸著二合面的饅頭,饅頭就燴菜,就吃去吧,誰來都叫吃。
「小南是咱們鄉里鄉親看著長大的,這姑娘記恩、念舊,誰幫她一把都記在心裡頭。雖說這婚姻上的事不那麼圓滿,但甭管咋說,以後日子肯定是要往好了去過,今兒小南回門,咱吃了這鍋飯,以後能幫襯的,還是要幫襯一下,也不枉費了今兒這頓飯這頓酒!大家說是不是。」
秀英嬸子吆喝道。
「對得很,小南這閨女大方,又有本事,咱都記著呢。」
「我老沈家爺奶也有功勞,把孫女教得好,這家裡不興旺才怪。」
吃著沈家的好飯好酒,那好聽話是一籮筐接著一籮筐。
被二大爺等簇擁著的沈有糧,喝得紅光滿面,只覺得今兒確實有面子的很。
秀英嬸子又說田彩云:「老二家的,你們顯宗可是要去當工人了,那以後就又多個吃公家飯的,給顯宗說媳婦的媒人還不擠破頭,你好福氣啊。」
田彩雲也笑得格外暢快,一掃之前看見婆婆把菸酒都塞給老三家時的憋悶。
「就是個臨時工,隨便乾乾。」
「臨時工也不是隨便誰都能當上的,顯宗幹活仔細,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能轉正。」
田彩雲笑得嘴都歪了。
屋內,韓金花靠在床頭,直喘氣,在縣醫院當護士的三兒媳張玉如,在給量血壓。
「媽你這血壓太高了,早說了降壓藥得天天吃不能斷,萬一腦溢血了,可不是玩的。」
韓金花閉著眼說:「我也是想著這段時間沒啥不舒服的,就給停了。」
「以後可不能再停,這降壓藥最忌諱吃吃停停的,那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吃。」張玉如說。
端著菜進來的田彩雲一聽就撇嘴:「照你說這不得吃一輩子的藥?原先小南給開過中藥,說是調養上一年半載,以後少動氣,血壓就能正常,別的啥毛病沒有。」
張玉如:「二嫂,那中藥真有用的話,咱們醫院裡咋都用西藥降血壓?甭管是感冒發燒,一顆安乃近下去,不行再打一針青黴素,啥病都好了,你中藥能行?再者還有那肚子裡長瘤子的,人家西醫開刀把瘤子割了,你中藥能把瘤子吃沒了?再說了,小南才學了幾天中醫,真當看病是容易的事,整天亂來,要不然能惹上那金元寶。」
田彩雲也不犟嘴,這妯娌人家是護士有學問呢,她把菜放桌上,滿臉堆笑:「媽,我給你留一碗大燴菜,肉多粉條也多,可香了你快吃。」
韓金花不想理會這個缺心眼的二兒媳婦。
田彩雲卻是忍不住問道:「媽,顯宗啥時候能去上班啊。這臨時工,工資有多少?」
韓金花想把眼前的一碗燴菜給扣到田彩雲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