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聽聞這話,連忙道:「姑娘,這可不行的,竇氏的帳目不能讓外人接手的。」
阿笙聞此緩聲道:「難道你要讓我親自看你這些陳年舊帳?」
「我們有自己的……」
「哪有自己查自己的道理?」
阿笙的語氣依舊帶著柔和,那管事便以為她是個脾性好拿捏的,繼續道:「這是二爺的規矩。」
阿笙聞此,拿起了那案幾之上的紫金茶壺,在天光下泛著細碎的光。
那管事不知她到底想做什麼,下一刻便見她鬆了手,讓那茶壺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上千兩的東西就這麼沒了。
管事微微一愣,對上阿笙那雙溫潤的瞳眸,卻在裡面看不到半點笑意。
「現在是我的規矩。」
那管事暗自咬了咬牙,而後低首稱是。
竇知進離開之時吩咐了,她若要查便讓她查,家裡老爺子既然讓她來便不能明阻著。
但費了老大功夫,卻什麼都沒查出來,反而弄得館內雞飛狗跳,這便讓人有話可說了。
管事忍了忍,想著竇知進的吩咐,復退了出去,讓那十幾個帳房先生進來。
這十幾個人是阿笙航道那邊常年用著的,其中不乏城中知名的精算先生。
那掌事掃了一眼,的確識出了其中幾人,心下有些犯怵。
但他看了看給阿笙的那些帳目,也都是經驗老道的帳房做出來的,應當沒問題。
眾人見阿笙走了出來,齊齊躬身見禮。
「這幾日要勞煩諸位了。」
阿笙說完,卻並未讓這些人去清點交上來的帳目。
那管事只見幾名僕從模樣的人,抬著幾個大箱子到了院中,打開之後,裡面全是文稿。
管事伸長了脖子想看清楚那些文稿的內容,卻見阿笙睨了自己一眼,復又收回了目光,在那站定。
「這些是我托人查到的玲瓏館名下布莊的年產、每年內外開支、向朝廷做得申報……」
阿笙微微側過目光,看向那管事,緩聲道:「還有我二舅舅個人在京房產、田地、商鋪,以及這些年與各大世族官商送禮的禮單和價值的銀錢。」
阿笙看著那管事當下僵硬了的神色,復收回目光。
「勞各位對照玲瓏館提供的這些帳目查查,他們給我們的帳本對麼?」
阿笙見那管事眼神幾分慌亂,繼續道:「若是有人偽造假帳便當即報官,交給官府處理。」
那管事也未想到,阿笙自領了竇盛康的話一直未出現,竟然是去查這些東西。
那些年產、稅費尚不說,她居然查到了竇知進個人的產業。
竇氏子弟雖然打理家中產業,但也是按薪資計費的,這其中多少銀錢沒有進竇氏族中的總帳,哪裡經得起細查。
阿笙要查的根本不是玲瓏館究竟盈虧如何,她要查的是這帳目本身的真假。
而阿笙之所以敢這麼查,只是因為當初隨口問了一句這玲瓏館的經營如何,卻得了竇知進一句剛好持平。
畢竟布行生意一直不溫不火是竇氏皆知的事。
但這天底下哪裡有剛好持平的買賣。
「姑娘……」
管事話未說完,阿笙淺笑道:「我聽聞玲瓏館一共十八位管事,還請全都幫我請來,我要一一問些事。「
原本阿笙今日到來,這些人便該到了,想來是覺得一個黃毛丫頭,留一人便足以應對了。
阿笙說完便又進屋了。
庭院內當即開始搭起了攤子,眾人開始核查帳目。
阿笙著人又給這些帳房先生們安排了果蔬、茶飲,這氣候清涼,日頭也不大,正好作業。
約半炷香的功夫,玲瓏館的十八位掌事便都到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