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睡衣不知道何時解開了兩顆扣子,再加上她動作幅度過大,一大片白皙的肌膚裸露在外,飽滿圓潤的胸脯和曲線流暢的肩頸瞬間一覽無餘。
他是個正當年的男人,面對心愛女人,有愛與欲皆為正常,可此刻,他一點旖旎心情都沒有。
因為他在自己低下來的目光里,看到了一抹溫暖明亮卻稍顯突兀的顏色。
「你這裡是......」賀輕舟下意識開口問道。
「嗯?」察覺到他不對勁,桑晚榆微微挪動了下身子。
可正是這個動作,讓他窺見了全貌。
她右肩靠下的位置,紋了一個小小的輕舟。
和他送給她的那個吊墜,一模一樣。
確認自己看清楚後,賀輕舟的呼吸在一瞬間滯住。
——她的功勳章,在此刻,成為愛的印章。
或許這人世間,總是有一些路,需要輕裝上陣,需要心無旁騖,需要孤注一擲,才能無所失。
你如果走上這條路,勢必要放棄一些東西,而他,曾經就是她放棄的一部分。
意識到他看到了之後,桑晚榆從重逢至此的、蓄積了太久的情緒終於爆發,很快,賀輕舟便感覺到一滴淚砸在了他的心口:「對不起。」
這次見面,他們默契的不提當年,默契地不提那些不能揭秘的事情。
所以,很多事情,他永遠不可能知道全貌,可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奔向了她。
因此,她才想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我的不告而別;
對不起,我不經驗證的誤解;
對不起,我親手弄丟的那些歲月。
她哭得絲毫不加掩飾,這哭聲,像是一種解脫,亦像是一種自救。
遇到他之後,桑晚榆感覺把那些年沒流的淚都流完了。
但很奇怪的是,此刻的她哭了,卻不覺自己軟弱。
受傷的那些年,她從來不哭,卻不覺自己堅強。
是的,那個時候,她心裡再難受都不會哭,怕醫生護士擔心,也怕同事擔心。
她撐著從鬼門關搶過來一條命的身體,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到底什麼時候能好,會不會一輩子都好不了?
她心中千瘡百孔,卻留不下一滴眼淚。
但此刻,經過眼淚洗滌,她終於感覺自己心間的路,開始暢通無阻。
只不過,這條逐漸變得暢通無阻的路,卻一直沒有聽到他的回音。
桑晚榆正迷茫的時候,一個動作輕柔的吻,倍感珍惜地落在了她的肩頭,開口的聲音,則是控制不住的哽咽顫抖:
「沒關係——」
「這個世界上,我修煉得最爐火純青的本領,就是原諒你。」
第40章
一魚多吃。
未經思索便脫口而出的答案, 往往代表著真誠。
他確實說得真誠,讓她心生一動。
可桑晚榆不知道的是,他剛把這句話說出口, 便又自行推翻了:
「說爐火純青不太準確。」
「是我心甘情願。」
原諒你, 是我心甘情願修煉而成的本領。
說話時,他目光緊緊盯著她背上紋著的那枚輕舟,彷佛想要用這種方式, 看穿她當年的傷疤和傷痛。
「該有多疼呢?」他顫抖著問, 嗓音彷佛被黑夜浸透, 籠罩著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
「我都忘了有多疼了,」桑晚榆不想他難過, 抬手扶正他垂下的臉, 看著他的眼睛,很溫柔地說,「可我清楚地記得, 那個時候——我很想你。」
她的一字一句,雖帶著細軟的哭腔,但說得格外清晰。
聽到這兒, 賀輕舟以極低的氣音,自嘲地笑了一聲,同時抬手, 將她眼角的淚輕輕擦去:「所以你來找我了是嗎?」
問完, 還沒等到她回應,賀輕舟便想到了當初那個烏龍,想到這兒, 他就氣不打一出來。
「不生氣了,」看出他心底的情緒, 桑晚榆笑著牽上他的手,寬慰道,「如果沒有她,也沒有我們現在的相逢。」
「但終究是晚了。」在賀輕舟心中,這個坎沒那麼容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