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可能他也會逐漸放下這盛京城的一切,然後另娶一個賢良淑德, 溫柔和善的姑娘, 他那樣有趣又寬和的性子,生活肯定會過得很開心的。
秦姝落想著想著鼻尖越發酸澀, 天氣越發地冷了, 聽人說,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也快來了。
那時, 宋鈺還寫信和她說,今年初雪,還和她一塊去踏雪尋梅。
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安慰著自己,心道這樣也好,也好。
好歹他們雖是各自婚嫁,可至少他還是幸福美滿的,至少她那般期盼的幸福日子有人替她過上了。
她的心至少有一部分是安穩地落下了。
窗外一葉落地,仿佛時光在此刻重合一般,秦姝落緩緩地蓋上盒子,那些寫滿了她和宋鈺心事的書信,還有禮物,在此刻通通被鎖進了暗無天日的箱子裡。
她的過往也隨之徹底被掩藏。
秦姝落無法自控地蹲下了身,哭聲難以抑制地自屋內傳出。
碧書守在屋外,聽著哭聲,看著這灰暗的天空,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為什么小姐和小公子會走到這一步。
桃息也不懂,不懂為什麼府里的人為什麼都這麼不開心。老爺夫人也不再談笑風生,小姐碧書也不再歡聲笑語,就連門口的石獅子好像都缺了一角,不完整了,也回不到從前了。
*
自那日回來之後,秦姝落好些日子沒去宮裡。
她肩上的傷,蕭洵倒也日日派太醫來問候,只是他自己倒是沒出現,不知道是在忙些什麼。
父親也變得早出晚歸,似乎頗有些焦頭爛額。
這些時日,他二人倒是來往頗多。
秦姝落沒有阻止,也無法阻止。
不論她願是不願,秦家都已經上了蕭洵的船,這場婚事已經徹底把他們綁定在了一起,此時此刻,就算是父親想中立,要中立,也沒有人會信,更不會允許。
碧書給秦姝落換藥檢查傷口的時候,忍不住吐槽道:「殿下下手、下口也實在是太狠了,這傷是好了,可這疤卻一時半會兒祛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的小抽屜里拿出一盒精緻的祛疤膏,給秦姝落塗抹上,道:「好在從前小公子送來的祛疤膏還有一些,不然真、」
秦姝落眼睫一顫。
話都已經說出口了,碧書才反應過來,忙道:「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她靜靜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很久很久以前,秦姝落是不愛照鏡子的,那時候她很害怕看見自己這張臉,怕別人說她刻薄相,甚至為此想不開自殘,在手上留下了那麼深的一道疤痕。
可如今再看,那些往事都恍如隔世一般。
明明才不過短短几年,世事變遷,她身邊的人和事都變了。
她如今已經不再懼怕照鏡子了。因為沒有人再敢當著她的面說她刻薄。
他們只會稱讚她貌若好女,美得獨特。
秦姝落想來便覺得可笑。
她的心病因為蕭洵而起,諷刺的是,最後竟也因蕭洵而好。
真是諷刺。
她抬手接過碧書手上的藥膏,看著自己肩膀上的那個牙印。
自己一點一點地塗抹上去。
然後狠狠地按在肩頭,可是傷疤好了已經不會疼了,只是這道疤卻會一直在。
*
冬月初七,禮部和欽天監終於擬定了成婚的日子。
就在明年大年初八。
說是什麼黃道吉日,開年好氣象,一喜接一喜。
秦姝落也沒有什麼可以說話的餘地,便也只能認了。
這日,她入宮去請安,順便去五公主那兒坐了一會兒。這些時日,她和五公主已經很熟絡了。
兩人一道打雙陸,玩得正入迷,便見四公主也來了。
「五妹。」
聽見蕭溶的聲音,蕭沁和秦姝落一道回頭,忙站起身。
蕭沁迎上去道:「四姐,你怎麼有空來了?」
「怎麼,沒空就不能來了?」四公主故作反問道。
「哪兒的話。」蕭沁趕緊否認。
四公主笑笑,瞧見她身後的秦姝落,略顯驚訝,「秦姑娘也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