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子沉默良久,久久之後,長嘆一聲,「我真是老了。可僅憑你一人如何能撐得起朝廷的未來?」
陳清澹淡然一笑道:「我想試一試。」
直到多年後,王夫子仍然記得陳清澹堅定的模樣,也正是因為這番對話,哪怕世間傳遍陳清澹的罵名,王夫子依然相信他沒有看錯人,直到塵埃落定、海晏河清之時,那些罵聲也隨時間消失,留下的是永世傳頌的溢美。
吳寬聽不到他們之間的對話,也不知道該如何插嘴,他目光漸漸渙散,腦子裡開始想到了安平縣要吃些什麼。
陳清澹瞥了一眼吳寬的表情,心中無奈,也幸好吳寬不打算入仕,否則這樣的性子還不得被生吞活剝?
拜別王夫子後,陳清澹和吳寬各自回家準備行裝,擇日就要前往安平縣去參加縣試。
陳清澹也不用收拾什麼,他要準備的東西都已經被陳田和韓山備好了。陳大娘還親手給陳清澹做了幾身新衣裳、新鞋子,叮囑陳田在路上一定要照顧好陳清澹,這科舉考試可是人生中的大事,她讓陳田出門辦事的時候機靈點,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陳清澹招惹麻煩。
陳田早就和三年前不一樣了,他無語地嘟囔了幾句,他娘怎麼還把他當成三年前的小混混?讀書人常說的那個什麼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他這都別了多少個三日了。
不願意再聽他娘嘮叨,陳田跑去了陳清澹的家裡幫忙收拾屋子,路上遇到了隔壁的王二叔。
王二叔親手做了一個書箱,讓陳清澹在路上背著,正好碰到了陳田,讓他試試這書箱背著舒不舒服。
陳田一邊把書箱往背上掛,一邊道:「陳大哥比我高啊,你這書箱我背著合適,他背著不得小啊?」
「就是給你做的。」王二叔道,「難道你還打算讓他背嗎?」
陳田:「......」行吧,陳大哥是大家的寶貝,他是根野草。
韓山抱著書出來給它們曬曬太陽,正巧聽到二人的對話,他看著陳田道:「你跟著陳大哥學武,不用交錢,每個月還能領錢......」
陳田捂著耳朵,「我沒說不背。」
陳清澹笑著走出來,挽著袖子道:「我從未把陳兄弟當成隨從,不必如此。韓兄弟,這些書曬一曬就放進柜子里,不必帶到安平縣去。」
陳田忙道:「我背的動!你在考試前不得看一看嗎?」
陳清澹道:「不差這兩天了,考前最重要的是心態,稍微帶幾本書就可以了。多謝王二叔的書箱,不然我正犯愁怎麼把東西打包。」
王二叔擺擺手,「你要去考試,二叔也幫不了你什麼。」他感慨地看著陳清澹,想不到一晃的功夫,三年就過去了。當初那個陰鬱的少年也長成了今天這幅模樣,若不是以前認識,只怕會以為是哪家出來的公子少爺。
幾天後,陳清澹帶著陳田和韓山去找吳寬匯合,依舊乘坐吳家的馬車去安平縣。吳寬對此樂意之至,這幾天他睡覺都睡不好,和陳清澹呆在一起他才安心幾分,若不是陳清澹不願意,他早就想讓陳清澹直接住進吳家了。
陳清澹看著吳寬的兩個大黑眼圈,寬慰道:「吳兄不必如此緊張,越緊張反而越不利於考試。」
吳寬扁著嘴道:「我怕我考不過去。」
縣試是童試的第一步,雖然考試難度並不算特別高,其重要程度卻很大,無數學子敗就敗在了縣試上。
陳清澹道:「縣試是由本縣知縣出題閱卷,我聽聞知縣大人是一個注重實幹的人,吳兄在做文章的時候只要言之有物就能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
吳寬崇拜地看著他,「你連知縣大人都認識啊?」
陳清澹搖頭道:「傳聞而已。」他與安平縣知縣的確有一面之緣,三年前楊知把所有平州知縣都叫來訓話,他對那位安平縣知縣印象還挺深的,就知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自己。
與此同時,一輛雅致的馬車四平八穩地走在小路上,馬車裡坐著一位端莊美麗的女子。她低頭看著手裡剛繡好的荷包,荷包上繡著翠竹,眉眼中流露出幾分期待。
馬車外的丫鬟鑽入車廂,「小姐,咱們要不回去吧?」
女子溫柔的眉眼突然變得冷冽,語氣有些激動到:「我不會嫁給那個人的,我早就......」她的話戛然而止。
丫鬟忐忑道:「可咱們也犯不著去這麼偏僻的小地方躲著啊,這地方也太荒涼了,萬一遇到個不測。」
女子搖頭,不再開口說話了。
說來荒唐,哪怕她姜家如今再落魄,也不至於讓姜家的嫡出小姐嫁給一個紈絝子弟,而且那紈絝子弟家中已有多房妾室。姜蘇雪抗爭無果,打算投河自盡,卻在投河的前一晚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在墜河之後被一個趕考的貧寒書生所救,二人便算有了肌膚之親,為了姜家的名聲,只好把她嫁給這個貧寒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