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有人給陳清澹讓出桌椅,「都別站著了,一會兒教諭先生就該來了。」
「多謝。」陳清澹道謝後,示意顧天行坐在他旁邊。
顧天行挑了下眉毛,小心把書箱放下,拿書的時候低聲笑道:「跟著陳兄居然還有這等優待。」他還以為今天二人得坐在哪個犄角旮旯聽課呢。
陳清澹無奈道:「不過是諸位同窗憐我身體虛弱罷了。」
教他們詩的教諭是個中年人,一張臉崩的緊,嘴角耷拉著,看上去十分嚴肅。他目光犀利地掃視著眾人,把人都盯得心裡發慌,才緩緩開口,「我姓鄒,以後詩課便由我來傳授。」
鄒先生第二句話就是讓眾人直接作詩,先摸摸底,看看他們的水平怎麼樣。
一眾學子卯足了精神,提筆琢磨半晌,開始作詩。有人作完詩直接交給鄒先生,得意洋洋。也有人心中忐忑不安,作完詩自己又斟字酌句地推敲了半晌。
陳清澹早就被姜竹言教訓過,他的詩並不算出色,但科舉時還會考到,所以也被緊急特訓過一段時間。他只思索片刻,便提筆寫出了一首七言絕句,寫完後自己先在心中嘆息一聲,果然超常發揮這種事情與他是無緣了。
待所有人都把詩交給鄒先生,他便開始一一點評,眉頭是越皺越緊,也不管學子們的真實水平是高是低都給批評了兩句,和他外表不同的是,他的批評至於也不算太嚴厲,點到即止。
輪到陳清澹的時候,鄒先生還沒看詩,就先看了一眼陳清澹,顯然也是對陳清澹有所耳聞的。見到陳清澹一副虛弱不堪的樣子,他舉著手裡的詩久久沒有言語。
半晌後他終於做好決定,把詩往桌子上一拍,一反常態地把陳清澹給罵了一頓,逐字逐句地挑刺,每讀到一個字就要罵上許久,把這首詩批評得一無是處。
原本學子們覺得這首詩不功不過,但被鄒先生這麼一說,好像確實不入流。有人擅長做文章,有人擅長作詩,這是很簡單的道理,但經過方才的事情他們還以為陳清澹無所不能,如今有了心理落差,倒也沒有剛才那樣震驚於陳清澹的文章了。
甚至也有人在心裡嘀咕,陳清澹的真是水平到底是什麼樣。
陳清澹感受到眾人態度的變化,這一次他的心卻出奇的平靜,泰然自若地端坐。可他的身體又不允許他保持端莊,臉色愈發蒼白。
鄒先生見了,沉著臉道:「遇到一點不順就如此作態,難當大事。」
這評價有就點嚴厲了,直接否定了一個人的能力。聽得原本看陳清澹不順眼的學子們都有些生氣,但礙於鄒先生的身份,也沒有人敢反駁。
陳清澹起身拱手,「先生教訓的是。」
鄒先生挑了下眉,面露些許驚訝,隨後態度稍緩,「坐下吧。」他開始正式授課。
一堂課結束後,顧天行佩服道:「陳兄,若我換做你,早就不是這樣的臉色了。」顧天行的脾氣很好,但再好脾氣的人也有自己的傲骨,怎麼可以被鄒先生指著鼻子罵也不還口呢?
陳清澹搖頭笑道:「鄒先生說得並沒有錯,我的詩的確一般。我明白他是為了我好。」這話說得倒不是為了面子,陳清澹的確感受到鄒先生的教誨之心,他對一個人是好意惡意,還是分得清的。
書齋里的學子聽了對陳清澹也是佩服不已,不是每個人都能保持這份冷靜的。他們見陳清澹更加虛弱了,紛紛關切地問道:「下堂課是武課,陳兄,你若是身體不好,還是和教諭說一聲,請個假吧。」
「無妨。」陳清澹嘴唇毫無血色地笑了下,「多謝諸位同窗的好意。」
看得眾人心裡愈發憐憫,哪能想到陳清澹到了武課上如魚得水,根本不像平時刮陣風就能吹倒的樣子。
第45章 第二更 第二更
大慶朝沒有武舉,文舉中也不設武科,但作為名揚朝堂內外的江南府學,不會只教科舉之道。
江南府學常有一句話,為君子者,武亦不可缺。
他們要教出來的學生,不是文文弱弱只知道紙上談判的書生,而是真正能提筆安天下、騎馬定乾坤的人才。
哪怕江南府學在招收弟子時,有私下倒賣黃牛票的行為。陳清澹來到這裡以後,也是對這裡的學術氛圍欣賞不已,很少有書院會重視武道。
顧天行倒是不知陳清澹心裡想什麼,他和其他人一樣,對陳清澹的身體倍感焦心。別人不知道陳清澹因何虛弱,他可是一清二楚,正因為清楚,所以才難以放心。
顧天行扶著陳清澹走到武場,小聲道:「陳兄,一會兒你若是堅持不住,一定要和教諭說。」
「對對對。」學子們湊過來應和道,「陳兄,你看你那身體......我們不是說你虛,只是擔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