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麗重複了一遍:「你知道,我對你沒有別的期待。」
「好啦好啦,我知道,保證長命百歲。」周珞石哄道,「五十年後我成了個老頭子,還要吃您做的鍋貼兒呢,一頓三十個。」
徐麗終於露出個微笑。
兩人下了車,周珞石一隻手拎著徐麗的包,一隻手攬著她的肩膀往門診部走去,一邊走還一邊哄:「現在九點,我保證晚上就好起來了,咱一家人吃夜宵去,我給您剝螃蟹剝蝦。」
徐麗無奈:「行了,少說兩句,嘴唇都白了。」
周珞石嘿嘿一笑。
徐麗帶著他到大廳的長椅坐下,拿過皮包:「寶貝你在這等媽媽,媽媽去掛號。」
周珞石嗯了一聲,又說:「您別急,慢慢來。」
徐麗摸了摸他的頭髮,去了掛號窗口,很快辦好了掛號、繳費和取號。
中途周珞石被叫去做胃鏡,長長的管子伸入他的喉口,他難受得生理性眼淚都出來了。做完後他整個人噁心得天旋地轉,怕徐麗擔心,扶著牆緩了好一會兒才走出胃鏡室。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的小本本上給弟弟重重的記了一筆。
徐麗一直吊著心,直到醫生看完片子說沒有大礙,她才長長地鬆了口氣,整個人差點站不穩。
開了藥和吊瓶後,護士領著周珞石去病房輸液。針管扎入手腕靜脈,他又給弟弟記了一筆。這是他長到現在第一次做皮試,第一次輸液!這樣的第一次他一點也不想要!
徐麗坐在床邊,把他脫下的外套放在床頭,又給他掖了掖被子,揉了揉他的頭髮:「難受就睡一會兒,打完藥就好了。」
周珞石沒什麼精神,抬了抬額頭任由媽媽摸頭髮。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才像個十八歲的小少年:「嗯,您回去上課吧。」
「我讓弟弟過來守著你。」徐麗拿出手機。高三課程緊,她又是班主任,一旦缺課,她帶的班就跟不上進度。
周珞石立刻反對:「媽,六年級課程很重要,關係到升學考試,讓他好好聽課。」
徐麗一句話就讓他啞口無言:「寶貝,媽媽不想讓你一個人在醫院。」
她又說:「弟弟很擔心你,現在估計也沒辦法認真聽課。」
周珞石只好妥協了。
等徐麗離開後,他拿出手機,扎針的左手不便動彈,便用右手單手操作,把弟弟從黑名單里放了出來,教弟弟今日份的成語。
【多此一舉】
他搜索了該成語的釋義,身殘志堅地用右手大拇指敲字:【多此一舉:指多餘的、沒有必要的動作。表示這一行動毫無必要。】
他明明再過兩天就好了,現在卻被拉到醫院,做了個不必要的胃鏡,扎了個不必要的針。媽媽還因此難過擔憂。這不是多此一舉是什麼?!
發完後,他再次把弟弟拉黑。
可也許是他動作慢,也許是對方一直盯著消息回復,在拉黑的前一秒,他看見聊天框右上角有紅色的新消息標誌。
面無表情地想了兩秒,周珞石第二次把弟弟從黑名單放出。
【叛徒:哥哥,你身體好些,胃痛好些?我很快到,只剩三條街,帶來你愛的蘋果糖和撈招蛋奶。】
周珞石面無表情地看了幾秒,用右手大拇指打字:那叫醪糟。
打完想起他還在生氣,於是又刪掉,第三次將弟弟拉黑。
他又困又難受,放下手機後,一閉眼就睡了過去。
迷糊中聽見病房們被推開,有人放輕腳步來到床邊。滑落的被子被拉到他下巴處,因扎針而冰涼僵硬的手被溫暖的掌心握住,被人用掌心的溫度暖著骨節和指尖。
再次醒來已是中午,周珞石一睜眼,發現病房裡站滿了人。熊勝林拎著花籃,孫海拎著果籃,向晚清拿著卷子和筆記。
周珞石:?
熊勝林誇張地叫道:「周哥,我的周哥!您怎麼就倒下了!」
孫海把果籃放在床頭,感慨地說:「要不是早上徐老師過來,我們都不知道你打架負傷了,你瞞挺好。」
周珞石:「……」
他用沒扎針的手撐著床想坐起,向晚清立刻放下卷子扶住他的肩膀,又幫他搖高了床。
周珞石說了句謝謝,目光在病房裡轉了一圈,沒看到那頭金髮,他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我真沒事兒,你們太大驚小怪了。別站著了,坐吧,上午的課講了些啥?」
正說著話,病房門被推開,Bryan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進來,看到哥哥醒後他很驚喜:「哥哥,你好些嗎?」
周珞石冷淡地嗯了一聲,就又和熊勝林接著之前的話題聊。他那一聲很輕很冷,不仔細聽壓根聽不見,目光也壓根沒往弟弟身上去。
Bryan並不驚訝,他早就做好被哥哥冷落的準備。此時他端著熱好的醪糟蛋奶過去,趁談話的間隙低聲問道:「哥哥,喝一點好嗎?是你愛的。」
周珞石沒理他,卻在勺子遞到嘴邊時略微張開了嘴,喝下了熱騰騰的醪糟蛋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