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兩人都笑對方說大話,最後就變成了打賭,誰完不成目標誰認輸。
宴涼舟先在群里和大家聯繫,結果得知天王夫婦在果園裡走得太遠了回程需要時間,何秀也正苦戰於草編大業,大家都要晚歸了。
沉游川鬆了口氣,立刻鬥志昂揚起來:「好!那我們爭取做最先回去的那個!」
事實證明,他的自信不是無的放矢。他上魚的速度確實很快,一會兒功夫就又釣上來兩條。
不過宴涼舟觀察到他時不時地就會撓撓自己的額頭,於是不免擔心:「是有蚊子鑽進去咬你了嗎?」
沉游川轉頭晃著斗笠上垂下來的紗片:「沒有,就是不小心把蚊帳縫得太靠里了,那個毛邊兒蹭著有點癢。」
宴涼舟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沉游川直接把蚊帳片縫在了帽檐內部,他有點奇怪:「你怎麼不直接搭在外面縫上呢?」
他裁下來的蚊帳片足夠寬,搭在外面垂下去長度也夠,而且還能給頭部留出更大的活動空間。
又一條大魚咬鉤了,沉游川一邊專注地盯著湖面調整魚線與它周旋,一邊隨口答道:「那樣的話宴老師你不是該一直看見了嗎。」
蚊帳裁下來的那一條邊不可避免的有許多線頭,當時宴涼舟把它塞進床鋪的那一小會就那麼難受了,如果他再帶著炸了一圈毛邊的「帷帽」在他面前一直晃悠,對他的「傷害」只會更大。
宴涼舟愣住了。
他的心仿佛忽而變成一朵輕盈的雲,蘊著某種松鬆軟軟的情緒,淅淅瀝瀝地下著潤潤的小雨,在胸腔里飛來飛去。
從小到大,他因為自己那些神經質的、常被人說是矯情的小習慣,明里暗裡聽過很多刺耳的話。
仔細想來,沉朋友是唯一一個從沒有嫌棄過他,從沒有站在一個「正常人」的立場上去勸誡他,亦或是帶著理解的假面實質是居高臨下地去矯正他的人。
他每一個「嬌氣」的、怪異的、不同於常人的「弱點」,都被對方不動聲色地遷就著,溫柔妥善地包容著。
沉朋友總能在細節處讓他覺得溫暖和放鬆,宴涼舟下意識地按住了有點發漲的胸口。
沉游川裝好那條大魚,發覺宴涼舟一直沒說話了,於是轉頭去看他,結果就撞上了對方望過來的如湖水般柔軟潤澤的眼睛——那裡正湧出如孩童般純摯的欣喜和全心全意的信賴。
於是他心中立刻敲起了輕快的鼓點,他的視線也浸在那雙似乎脈脈含情的眼睛裡,難以從中游出來了。
兩人就這樣久久對視著,天邊粉橘色的晚霞悄悄地給他們鍍上了一層浪漫的濾鏡。
【好甜好甜,沉哥的體貼擊中了老婆的心! 】
【宴老師感動得眼睛水汪汪的,biubiu亮,好漂亮】
【冰山要融化啦~】
【哇偶,這氛圍感,這互動,還敢說不是戀綜! 】
【你倆到湖面去照一照,瞧瞧你們看彼此的眼神是清白的嗎! 】
最終,宴涼舟率先清醒過來,有點不自在地避開了視線。
看出了他的躲閃,沉游川沒有趁機加深曖昧,而是很快轉換話題:「說起來,就像暈車的人學會開車後就不再暈了一樣,宴老師你或許可以試著通過上手縫東西來改善自己暈線頭的症狀。」
他摸著下巴:「我看你在把我口袋縫成一團球的時候,就沒有對那上面雜亂的線有反應嘛。」
宴涼舟的視線「唰」地一下飆回來。他默默地盯住了他:「所以你看見了。」
沉游川脖子一涼,立刻眼神慌亂飄移打哈哈:「什麼?我看見什麼了?啊——我看見宴老師你魚竿動了,上魚了上魚了快拉呀!」
可喜可賀,可敬可嘆,這位魚兄犧牲自己,換了沉游川一命。
被他打岔之後,宴涼舟似乎也不好意思再提起此事,但他顯然有些羞惱,直接用後腦勺對著沉游川,不肯和他說話了。
但惱歸惱,他到底沒有捨得讓沉游川一人苦幹,還是幫他釣上來兩條魚,和他一起湊夠了十條。
任務終於完成了,但時間也確實不早了,村裡的家家戶戶都開始做起晚飯了。
而他們釣魚的地點在村外,回到小院還要走上一段時間。
傍晚的田野,一眼望過去是平整褐色的土地。燦爛的晚霞點綴著淡藍發白的暗暗的天空,窄窄小路兩旁有矮矮的綠樹和翠綠的作物。
嘰嘰喳喳的鳥兒穿梭在搖曳的玉米地里,遠處的瓦房升起裊裊的炊煙。
空氣中是泥土混合著植被的清新氣味,沉游川和宴涼舟依然帶大家行走在安閒寧靜的田園畫卷里。
他們大約也沉醉於這樣的美景,所以行走的速度不算快。然而鄉村不似城市那般燈火通明,天黑的速度其實比想像中的要更快。
所以當他們在沿路走到湖泊另一側,離村口還有一小段距離時,光線已經十分昏暗了。照這樣下去,他們就不得不摸黑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