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面這幾句說得極為任性,顯然是故意賭氣,惱了永和帝冤枉他,不信任他。
永和帝苦笑不得,這剛給點兒好臉色,就打蛇隨棍上,這個周鳳青真真是不肯吃虧的性子。
不過周二郎在他面前越是如此,永和帝越覺得喜歡周二郎,再怎麼能力強,終究不過二十四五歲的年紀,正是少年心性,血氣尚在,比起徐庚那種奸猾的老油條,還是周二郎這種用起來省心。
魏倫觀永和帝的神情,知道他現在心情不錯,趁勢拽起衣角,擦了擦眼角的眼淚,上前一步道:「陛下,太子逼宮,你當時氣昏過去了,您是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有多危險,東廠那邊見局勢對陛下不利,裝聾作啞不出頭,老奴的西廠才有多少人,又能抵擋得住太子的御林軍多久,若不是手下的都是忠心之士,為了保護陛下,個個以命換命,老奴真害怕撐不到徐大人來的那一刻。」
說到這兒的時候,魏倫有些哽咽。
永和帝的手不由用力攥緊了桌面上的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顯然是怒極,他也想到了當日的危險情景。
東廠竟然敢袖手旁觀,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另外御林軍叛變也是他始料不及,如今盤算起來,他手下除了魏倫手裡有西廠那點兒人,竟然沒有可信任的人手裡握有軍權。
生死關頭見真章,誠如周鳳青自己所說,不管是出於忠心還是出於私心,沒有自己的寵信,周鳳青什麼也不是,甚至沒有自己的庇護,他命都保不住。
的確要考慮讓他手裡有點兒人,以防發生危機事件時,出現自己手裡竟然無人可用的悲慘局面。
想到這兒,永和帝命周二郎起來回話,周二郎強撐著站起身,卻是身子一晃,直直向一側倒下去。
為了表忠心,多要點兒兵權,他是真敢摔,打定了主意腦袋隨便摔,別摔到臉就行。
魏倫眼疾手快,大跨步上前,伸手扶住他,「周大人!您沒事兒吧。」
周二郎站直了身子,沖永和帝一拱手,告罪,「陛下,臣,失儀了。」
他站在那裡臉色蒼白,又因為信奉輕斷食可以養顏養生,是以身長卻瘦削,如風中之竹,又賞心悅目又是極其可憐。
即便是永和帝這種自私冷漠之人,也不由對他憐惜幾分,關切道:「怎麼回事兒?」
周二郎回道:「回陛下的話,昨日,陛下叫微臣做監斬官,微臣還是第一次見到凌遲的場面,也是第一次見幾百上千口人頭落地,受了些驚嚇,加上前幾日急怒攻心,昨晚發起了高熱,今日還有些渾身無力,讓陛下擔心了。」
一句讓陛下擔心了,莫名讓永和帝產生一種自己好像真的在關心周二郎一樣的錯覺,人對自己一直關心的人或者物總會產生幾分不一樣。
永和帝吩咐魏倫扶著他坐下,並派人去宣太醫。
「瞧你這點兒出息,說出去不怕丟人。」
永和帝嘴裡嗔怪著,心裡卻是更加放心,越發感覺自己叫周二郎監斬是對了,知道怕就好。
周二郎一拱手:「這事兒您一個人知道就好,還望陛下莫要外傳。」
一句話給永和帝整樂了,哈哈笑道:「你啊,這愛面子的毛病還真是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