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周二郎沒多久,周錦鈺的頭疾又犯了,頭疼得厲害繼而又引發哮喘。
又是折磨人的神經痛,和在現代時一模一樣,周錦鈺疼得蜷縮成一團,面色青紫、大口地喘著粗氣,大顆的汗珠不斷從額頭冒出來。
雖痛不欲生,但他心裡卻比任何時候都感到解脫開心,原來他真的是爹的親生孩子。
他全都想起來了,想起他是現代的周錦鈺,想起他也是周小魚。
剛才爹醒來後摸著他的頭喃喃道:「鈺哥兒,小魚,爹的乖娃。」
「小鈺?爹為什麼叫我小鈺?」他不敢相信的試探。
「是小魚,不是小鈺。」
「小魚?」
「爹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我們鈺哥兒上一世也是爹的兒子,叫周明鈺也叫周小魚,醒來感覺就像真的一樣。」
他從未像今天這樣,喊爹喊得理所當然!
他也終於能坦然面對雲娘,因為他夢到了原來的鈺哥兒用他的身體活得好好的,原來的鈺哥兒其實有點兒像哥哥明熙,穿到現代一點兒也不像他這般活得小心翼翼,拽得很。
夢境是如此真實,他相信那不是夢,那就是真的。
從頭頂到眼角,到鼻翼的神經一抽一抽得,像是在燒紅的烙鐵上反覆摔打,瞬間炙熱冒煙的神經又被扔進冰水中,他疼得發不出一絲聲音,真得快要疼死了,可他不想解脫,他想活著,好好的活著,他終於可以心安理得做自己了。
比起剛開始的人仰馬翻,照顧周錦鈺的人已經能從容應對,王府的醫官按照蕭祐安教給的針灸方法緩解哮喘,同時餵止痛湯藥。
周錦鈺用力推開那湯藥,他知道片刻的輕鬆是用他的身體健康做代價,他不願意。
周錦鈺告訴自己疼過這一陣就好了,不會一直疼,習慣就好,習慣就好了……
醫官扭過頭去擦拭眼淚,不忍心看。他從未見過哪個小孩兒這般能忍,這般懂事,他也從未見過如此有求生欲的人。
他終於明白端王為何要這麼個病秧子小孩做繼承人,如此有意志力,他本就該不凡。
周錦鈺當然有求生欲,他得看住自己那本事太大的爹不要太跑偏,輪迴了千年又回來,這麼輕易就掛掉,豈不是虧死了。
他也捨不得讓周二郎承受喪子之痛,他爹的內心嬌氣著呢,遠不及自己甚至不如雲娘堅韌。
周錦鈺有預感,他若掛了,他爹指定能化悲痛為力量——破壞的力量。爹若做反派,那必定是天花板。
造孽啊。
周二郎今日回家後,看上去心情極好,新來的小廝第一次給他磨墨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怎麼回事兒,竟不小心把硯台打翻,墨汁濺了周二郎一身,但老爺非但沒有呵斥他,還笑道:「老爺又不是老虎會吃人,你緊張什麼,起來吧,下次注意些。」
寶貝兒子終於恢復記憶,周老爺開心的情緒飽脹得無處發泄,憋得難受,把劉三兒喊進來了。
劉三兒因為尋到一隻和無疾一模一樣的百靈鳥兒,弄來的小貓崽子也甚得周二郎喜歡,現在已經升任周府的管事了。
在周府升職加薪的通道就是這麼簡單,凡事關小少爺的事當成天大的事來辦,辦得好不行,必須得辦得漂亮,這樣你就入了老爺的眼了。
「老爺您找我。」劉三兒恭恭敬敬道。
周二郎點頭,「最近一段時間府上下人們做事俱都盡心盡力,你去同夫人說這個月的月銀就雙倍發放吧,另外夏天馬上到了,每個人發兩件夏衫。」
劉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