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郎給他找了個台階,「盧兄體力不支,不必強行站立,坐著說話即可。」
盧文康忙擺擺手,扶著牢門的木柵欄一點兒點兒站起來,「讓大人見笑了,文康是激動的,被關在這裡的每時每刻都度日如年,乍一聽自己還有救,繃不住了。」
周二郎一笑,「這裡的折磨沒人能熬得過,否則鎮撫司的詔獄也就不叫鬼見愁了,還如何能震懾百官,盧兄說是不是?」
盧文康忙拱手受教:「大人說得極是,經此一遭,文康以後必當謹言慎行。」
「為官謹言慎行自是應當,可當表態時也要表態嘛,漩渦之中,無人能獨善其身,盧家也一樣。」
語氣稍頓,周二郎微微垂眸,看向盧文康,「否則就如現下這般,出了事也無人護著不是?」
言外之意:出了事只有本官有本事能救你,以後你該跟誰混?你們盧家該跟誰混,聽懂了吧。
盧文康微怔。
周二郎似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道:「換做是別人本官必不會來趟這遭渾水,不過本官有幸拜讀過盧兄的農商論,對盧兄的才華見解十分欽佩,實不忍我大幹朝痛失棟樑。」
他強調自己是因為惜才愛才,所以才願意出手相助,淡化了自己與盧老頭的交易,一個人情分兩次賣給盧家,讓盧文康本人則更加感激他。
即便以後盧家不願意站隊自己,也能把盧文康爭取過來,而盧文康某種程度上就代表著盧家,他若在盧家的影響力不大,又何以讓盧家的大家長拉下臉來為他四處奔走呢。
世間有哪個人不希望被誇,尤其是在盧文康如此落魄之時能受到周二郎這樣人物的肯定。
這亦讓正處於精神崩潰邊緣、渴望被的盧文康無形中對周二郎產生一種依賴。
以至於在後來,盧文康對周二郎做事有莫名的信心,且周二郎對他的一句否定就能讓他懷疑人生,而周郎的肯定亦能讓他歡喜不已。
操控人心,二郎是專業的。
在找盧文康談話之前,他沒有對盧文康用刑,卻讓他對面牢房裡的人受刑,當著盧文康的面用大刑,讓盧文康的心理壓力大到極點,恍若驚弓之鳥。
盧文康絕望到極點時,周二郎有如神降,如何能不給他留下深刻印象。
而周二郎同他說的這番話更是滴水不漏讓人抓不到絲毫把柄。
首先,他強調自己知道盧文康是冤枉的,所以你冤枉人家故意包庇謀逆同黨就不成立,其次,人家為盧文康奔走,不是為了他自己,是為了不讓大幹朝、不讓皇帝陛下損失棟樑之材,可以說人家毫無私心,一心為國。
儘管這場談話只限於他與盧文康二人,但謹慎二字早已刻進了周二郎的骨子裡,成為他的本能。
臨走前,周二郎命人把盧文康這裡清理乾淨,換上乾淨的草褥子,又吩咐人過來給盧文康查看傷勢。
盧文康自是千恩萬謝。
翌日一大早,周二郎從屋裡出來,恰巧雲娘也從對面屋裡走出來,周二郎率先開口,「夫人起得早。」
雲娘亦笑道:「是啊,今日城南的鋪子開張,要過去看看。」
周二郎點點頭,「夫人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