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得了,你也不要賴我這裡了,想來你如今也是事務繁多,快些去處理你的事吧,我現下也沒精力同你鬧騰,晚些時候咱們再好好敘話。」
「我哪裡就這麼沒眼色了,正要走呢,卻不想阿姐這般趕我,虧我還惦記著早早去城門口冒雨迎你,阿姐當真好沒良心!」說著擺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掩面之姿,大有李昭敢多說一句,他就哭哭啼啼的作態。
李昭靜靜看著不語,等李明憫裝不下去偷偷從袖間抬眸時抓了個正著,「剛看你穩重些,現下看恐是我看走眼了!」說著伸手在李明憫額頭一點,「你呀!快些去吧。」
李明憫順勢往後退著,說道:「那阿姐好好休憩,晚些我們再好好敘話!」
熱水早已備好,慢月伺候著李昭沐浴。能聽見外間望月指使著人收拾的聲音,李昭閉目坐於池中,由著慢月俯身伺候洗浴,不多時再睜眼身邊已然換了尋月。尋月觀李昭面色疲倦本不欲開口,誰知李昭卻開口問道:「我久未在長安,現下宮中到底是個怎樣情形?」
見李昭開口,尋月便思量著說道:「殿下離宮六年,怕是不曉得如今的長安已是今非昔比了。六年前後宮還有淑妃娘娘能與肅貴妃制衡,如今劉家漸漸勢大,淑妃娘娘在後宮中也是越發說不上話,加之二皇子也已長大,前朝後宮難免生出了些旁的心思,奴婢看著宮裡人人如今也是各懷鬼胎。」尋月沉聲說完,見許久未有應聲,抬眼去看,只見李昭閉著眼,面上看不出喜怒,尋月本想再說些事兒,可想了想還是收了話。
良久才聽李昭說道:「劉家淺薄,難免沉不住氣,再加上宮中這位劉氏也不是個聰明的,倒也不足為患。只是年前信上說的阿姐擇婿之事,莫不是劉氏在其中鼓動?不然怎會如此急迫,算來今年正是阿憫立東宮的時候,阿姐萬不該在這個時候再起風波,前朝後宮中多少雙眼睛盯著,怕是他們心中也要有幾分思量的,如今我又在這個時候回來,恐怕更是有人要計較一番的。」
「華安公主想必是和陛下商量過了的,也或許是近些年來太多人提及此事,不過如今長安中大都還不知華安公主擇婿一事,想來陛下和公主也都還在斟酌呢。」
「算了,如今在這裡糾結也是無用,等哪日我找個時間與阿姐細說此事吧。」說罷再無人聲,只剩水聲瀝瀝。
沐浴更衣後,寢殿中已然收拾齊整,各處物件按照李昭往日習慣擺放妥當,床上被衾也是李昭一貫用的。殿中各處宮女侍從也已安排妥當,慢月上前說道:「如今宮中各處多還是當年留下的人,只是陛下又指了幾個過來,剩下的都是華安公主親自選的人,此前韓姑姑也來訓過話,想來是得用的。殿下還是先歇歇,晚上陛下在醉雨閣設宴,到時見您這個樣子,也得心疼。」
「你做事向來仔細,既已妥當,往後再看也可。慢月、望月你們二人隨我奔波也是辛勞,這幾日便不用伺候,好好歇上兩日吧,家宴自有酹月與尋月兩個隨我去。」
眾人退下後,一室寂然,李昭躺下合眼,終是不敵困意,沉沉睡下了。
醒來時暮色沉沉,李昭正欲起身查看時辰,就瞥見屏風後坐著一人,那人見李昭醒了淡淡道:「醒了?」
李昭出來時看桌上擺著棋局,那人一人執黑白兩色對弈,桌上棋局已然是下了幾十手,李昭開口道:「阿姐來了還不叫醒我,一人對弈有甚樂趣?」
李時悅放下手中棋子,起身走近幾步,看著李昭眼下青色不由地皺眉道:「看你睡得香熟,就未曾喚你,想著再過上一刻你若還未醒,必然就要吵醒你的。」末了終究沒有忍住,「回京之事又不急,何必如此急匆匆趕路。」
「還不是得知你要選婿,生怕錯過了熱鬧,這才歸心似箭。」李昭直勾勾盯著李時悅眼睛,眼中全是擔憂。
李時悅並未接話,定定看著李昭,而後嘆了口氣。
李明憫進來時李昭正在鏡前梳妝,李時悅坐在一旁飲茶。李明憫有些驚訝,與李時悅說道:「我還想著長姐如今事多,必定不會早到,誰知竟比我還來的早了。」
李時悅含笑說:「我可是從得了信就開始盼著阿昭回來,就算再急的事也得先放一旁啊。」
李昭接話:「可不呢,一覺醒來阿姐就坐在那,可嚇壞我了,我還想著是我睡過頭了呢。」
說是家宴也不過是皇帝和他們姐弟三人。宴席設於醉雨閣,只單單一桌菜配上酒,看起來倒是平常。
李昭姐弟三人相攜而來時,李洲正站在窗邊,身著素袍,看著好似文墨書生,卻因久居高位自來便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李洲轉頭看了過來,直直望向了李昭,神情中帶著幾分激動和感慨,說話的聲音竟還有些發抖,「快些來讓我看看我的盼兒如今是怎樣的容貌了!」
一聲盼兒讓李昭有些恍惚,好似自己還是幼童時嘰嘰呀呀的模樣,算來自己的小名許久未有人喚過了。李昭打起精神上前行禮,李洲看著眼前的少女,有些恍惚,等李昭站定抬頭對李洲盈盈一笑時,李洲眼中浮現了幾分懷念。
李洲握著李昭的手有幾分用力,李昭隨著李洲坐到了桌前,任由李洲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瘦了,也長高了,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只是可惜這些年我未曾親眼看著你長大。」李洲言語中帶了幾分遺憾。
李昭看著李洲兩鬢微白,不自覺露出幾分小女兒態,撒嬌道:「可不是得瘦些,再像幼時一樣圓潤,阿姐不得笑話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