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陛下只是想今年會試平穩,求個公平,父親不用如此如臨大敵,還是得顧著自己的身子。」
「這其中深淺你是還未知曉,哪有這麼容易肅清乾淨。這些日子讓府上都安靜些,你也稱病在家,不要與人來往,我也會叮囑族中讓那些人都給我太平些。這次恐是皇上對世家的考驗,怕是掀起的風浪未必會小。」
「父親放心,家裡自有我看著不會給您添亂的。」
「如此就好。」
五日後柳闊沛離府前往出題,柳家眾人女眷不外出參宴,在朝者能稱病者俱稱病不出,余者除政事外不多與他人接觸。朝堂眾人見此有嘲笑其小心謹慎的,還有如其一般格外慎重的。李洲觀朝堂之上人心各異,倒是不動聲色,現下竟然還閒下來與李昭在御花園賞花喝茶。
「前幾日你送來的餛飩甚是鮮美,只是吃著餡料不似京中做法?」
「確實,是南方的做法,選用新鮮魚蝦混合雞肉剁成泥,加入胡椒和鹽調味,滾熟後澆上雞湯放上小蔥。比之京中做法少了許多香料但卻更為鮮香。」
李洲笑眯眯地看著李昭說:「怪不得阿憫時不時就要去你宮中,原是為了這口吃食。」
「可不是,時不時過來擾我清閒,可是難纏。」
李洲看著御花園一處,回憶道:「你們呀,還和小時候一樣。阿憫自小就好纏著你,偏偏你愛和悅兒一處,很是嫌棄他,在御花園盪鞦韆時總是指使阿憫在後面推你們,偏偏他自己還樂意。」
李昭也想起有這麼回事,說:「因為這事,您和母親可沒少叫我過去訓話呢。」
李洲搖搖頭,笑了幾聲說:「那可都是你母親在訓你,你呢一回頭就把這個怨到了阿憫頭上,不理他,害得他哭著來和你母親告狀。」
李昭想想就覺得好笑,「這我倒是不知道。」
李洲將目光轉回李昭身上,看著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兒,感嘆道:「你自來早熟,我和你母親便對你少了許多教導。可當時見你因為你母親的事終日難眠時,我心中難受卻也不知該如何和你說了。」
李昭沒想到父親會同她再次聊到六年前的舊事,咧出一個笑,「父親,之前的事過去便不再提了。女兒如今長大了不少,也曉得父親有自己的苦衷,有些事也都放下了。」李昭不願多言,且當初的事是一樁糊塗事,現下也無需分辯。
李洲良久未曾發言,兩人靜立望向遠方。過了一會兒李洲換了個話題,「你為著悅兒的事回來,如今卻未見你就此事發過一言,你是如何看的?」
李昭依舊淡淡開口:「女兒原先急著回來是因為不清楚前因後果,加之突然聞訊,心中難免關切。現下卻是瓜熟蒂落,也就心中明了了。」
李洲皺眉道:「你呀!比之你母親更是玲瓏心思,聰慧但傷己。何事都想的過深,反而讓自己囿於一隅。」說著伸手端起杯盞抿了一口才接著開口,「現下你不願多說便不說,但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作為一個父親自是希望你們能過的安樂自在的。」
李昭不願氣氛如此嚴肅,開口緩和道:「爹爹還總說我思緒太多,您現下不也是,再說女兒如今未有顧慮,現下歸來還能與阿憫逗趣,同您撒嬌,同阿姐對弈也是女兒盼的。」
李洲臉上帶著懷念,「你母親以前總嫌你們三個吵鬧,如今一眨眼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紀了。要是你母親還在就好了。」
李昭垂下眼眸,掩住眼中的哀傷,安慰李洲,「父親節哀,母親若在天有靈定不願您因此傷身的。」
李洲語氣中多了幾分自嘲,「總歸是我對不起她。」
李昭沒有再開口了,此事再說下去就繞不開母親的死因,那是他們所有人不願提記得過往。
當天晚上李昭便失眠了,安神香點了兩回依舊未睡下,索性起身去了書案前,研墨抄寫《金剛經》,更闌人靜,只有燭火搖晃,直至一卷經書抄完,李昭才揉著手腕放下了筆。
慢月上前開口道:「殿下若是睡不著,不若奴婢去給您煮碗安神湯,這徹夜不眠您的身子怎麼受得住啊。」
「不礙事,別去驚動旁人了,左右白日裡無事還可補眠。你也且去休息吧,讓我一人靜靜,白日裡也不用備早膳了。」
「那奴婢就退下了。」
也不知李昭是何時入睡的,只瞧著內殿的燭火亮了一晚直到第二日白日沒了燈油。
李昭此舉嚇到瞭望月幾人,私下裡幾人在房裡竊竊私語道:「現下蘇小姐也不在,殿下又不准我們聲張去請太醫,這要是熬上幾宿身子定是受不得的。」
「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突然又開始失眠了」
「想是昨日下午在御花園時同陛下說的話。」
「說的什麼」
「離得遠了些,約莫只聽見提到了皇后娘娘之類的。」
幾人靜默不語,大概知曉昨日裡的異常是因何事,只是心病難醫,現下最重要的是李昭的身子,便商量著做些養氣補血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