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遠曉得皇家鬥爭向來是你死我活,父親也多次提醒自己不要與兩派走得過近,「我如今被指為東宮屬官,與太子之間早已是牽扯不清了。」
「你們家如今還未站隊,你也只是在東宮任職,還未被牽扯進去,你要是娶了永寧公主,可就不一樣了!」楊宇湊近,低聲說道,「現在還有不少人虎視眈眈盯著皇后的位置呢,陛下正值壯年,將來未必不能再有一嫡子,到時情形如何還未可知!」
這些話柳懷遠不止一遍在心中想起,但他就像著魔般放不下李昭,他猛灌一杯茶,說道,「我知你所說的權衡利弊,也知前路艱辛,但我這顆心再也放不下她了!我曾無視過自己內心的聲音,不去看,不去想,讓自己變得忙碌起來,最終都毫無作用,我還是會追隨著她的身影,不自覺想要靠近了解她。」
楊宇無法理解,一向冷靜的柳懷遠也能變成這樣,他推開窗戶,望向遠處皇宮,即使夜深,那處也是璀璨輝煌,「你看,即使黑夜,那處也是燈火通明。多少人於黑夜中暗暗想過要去那高處看一看,但高處不勝寒,又有多少人受不住煎熬。你我不過是普通人,為何非要選一條難走的路呢?」
柳懷遠瞧著遠處宮牆,卻想到從鳳翔府回來的前一夜,他陪著李昭上了城牆,那時李昭站在那裡,看向的是城中萬家燈火,那時她說,「我剛到鳳翔府時也曾登上過城牆,朝著城內望過去,全是破敗,到如今短短几個月,就變成如今這番,讓人不免生出些喜悅,至少我在其中出過力!就算其中沒有一盞是為我亮起的,我也還是很開心!」說這話時,李昭注視著遠處,臉上揚起的嘴角加上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眸讓柳懷遠心動不已。
見柳懷遠不說話,楊宇嘆了口氣,「你看魏堯,因著駙馬的身份,多少人盯著,你想變成第二個魏堯不成?」
「可我喜歡的是李昭。」
楊宇納悶道,「有何不同?永寧公主比之華安公主,與太子更是親密。」
柳懷遠搖了搖頭,「不一樣的,我心悅的是李昭,不是永寧,不是太子胞姐,不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只是因為她是李昭。」
「可李昭就是永寧公主,就是太子胞姐,就是陛下最寵愛的公主,這是她生來就有的身份!她生來所受教育,所學禮儀,皆是皇室所授!她的一言一行皆代表著皇家,她所思所想與你我所見的閨閣女子自是不同!你欣賞她行事,欣賞她高傲,欣賞她洞察人心,可這些離不開公主的身份!你若是心悅她,你就得全盤接受,不然你就是逃避,就是懦弱。你要想明白你心悅的到底是她這個人,還是她身後權力帶來的與眾不同?」見柳懷遠露出迷茫神態,他終是不忍,「你若考量過後依舊心悅於她,那便去試一試!柳懷遠可是長安中得人稱讚的世家公子,是我們這一輩中最為出色的,如何不能配得上永寧公主!」
柳懷遠看著楊宇,笑了笑,「多謝!」
楊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吧,時候不早了。」
柳懷遠剛回到府上,就被柳闊沛叫去了書房,柳闊沛皺眉問道,「這是去了酒樓?陛下當初連發三道御令,禁百官奢靡,時候還沒過去多久,近來就不要往外面那些地方去了!」
「是,父親。」
「你如今年歲也是不小了,同齡之中大都也娶妻或者定下了,我同你母親商議,想著你也到了歲數,該是考慮成家了,正巧今日同國子監祭酒說起此事,他
老人家的孫女如今也十六了,在京中也是素有佳名,與你也是般配!加之楊小姐的父親對你也是滿意,尤其你也是老人家看著長大的,將孫女交給你也是放心。他們家在京中也算清貴,朝中不少官員都曾是楊家的學生,依我看這倒是一門不錯的姻親!你覺得如何?」
柳懷遠聽得父親已經開始考慮自己的親事,甚至就連人選都有了,便覺心口像是壓了塊石頭,喘不上氣來,僵硬道,「父親,孩兒還未有成家的打算。」
柳闊沛臉上的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臉上,「你說什麼?你如今不想成親?為何?」
「孩兒如今剛到東宮,還有許多事務未曾理清,想著還是以公務為重,其他的暫且顧不上。」
「公務為重?我曾與你說過,如今形勢不明朗,東宮那邊你做好自己分內的事不出錯便是,前些日子你未與我商議,就私自請旨去了鳳翔府,現下你又給我說你還不想成親!柳懷遠你如今到底是怎麼想的?你從前最是知曉何時該做何事,自從進了東宮,便越發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了,你這是覺得自己本事大了?不需要家裡管了不成?」
「父親,孩兒並沒有如此想。只是近來實在精力不濟。」
柳闊沛見柳懷遠眼下泛著青色,再看他態度還算誠懇,嘆道,「現下突然告知,你難免無措,罷了,你回去之後好好考慮,過兩日咱們再說!東宮現下也無主,還是顧著自己的身子重要!你去吧!」
柳懷遠張口還想說些什麼,看著柳闊沛一手揉著自己額頭,一手去翻看奏摺,還是什麼也沒說退了出去。
第66章 胸中自丘壑,樂處是生涯。……
李明憫同趙辰陽回來時已近初冬,李昭正在殿中窗邊榻上抱著貓看書,一旁已經點起了炭火。慢月正支起爐火煮著茶,望月從外間跑進來,笑道,「太子殿下回來了!如今正同城陽王在清心殿中呢!」
李昭坐了起來,算了算日子,驚訝道,「這麼快!我還想著兩人還得半個月呢,快些去將今早送來的雞給煲上,一會兒送去東宮!」想了想又說道,「阿憫愛吃我包的小餛飩,快些讓小廚房準備。」
望月笑著道,「是是,已經讓人去準備了!」
「再多備上幾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