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
寒江子冷笑一聲:「好!希望你們能言而有信。否則,老子也不怕一命抵一命。」
說完,他一掌震碎手邊的柵籬,轉身幾乎擦著那人的肩膀離開。
「來人,將這處平了,不要留下過多痕跡。」
**
密道似乎有些年頭沒有使用了,裡面長滿了厚苔蘚,前日下過雨,透過山岩縫隙漏進來的雨水,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坑窪水灘。
謝媛目光落在被踩得凹下許多甚至禿了大半的綠苔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無名怒火。
「你說,什麼利益誘惑,可以抵得過家仇國恨?」
王庭之掩住口鼻,他不喜洞中潮霉的味道,悶聲道:「或許,他也被騙了。」
「騙?呵……」謝媛倏地回頭,盯著王庭之看了一會兒,忽而扯了扯嘴角,「也不無可能。畢竟,在騙人方面,你是行家。」
王庭之:「……」
他張了張嘴,一聲「將軍」剛喚出口,倏地神情一變:「小心!」
在他伸手想攬住謝媛地腰後退時刻,一之手搶先橫過來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呼:「趴下!」
「轟」地一聲,與黑暗相伴而來的,是少年將軍的堅硬懷抱與地動山搖。
還有一句地道的北境咒罵。
「寒江子,操/你他爺爺的腿兒,老王八犢子!」
謝媛想過寒江子不可信,也想過密道會有問題,但沒想過,對方居然會炸山。
陰溝裡翻船,不外如是。
再次醒來時,謝媛視野一片昏暗,雙手被後綁,整個人搖搖晃晃撞來撞去,碰到了被亂石砸到的傷處,她有種渾身散架的感覺。
不對!
她的甲冑是他爹找來玄鐵石特意打造的,就算密道爆炸山石滾落砸滿身,她也不至於渾身痲痛。
她試著運起內功,果然……
她被下了麻沸散。
「前面十里處就是青州城,現在城門關閉,我們就在此處歇半宿。等明天一早,就分批進城,午時再分批從西門出城。」
外面隱隱約約傳來說話的聲音,毫不遮掩的南蠻口音,她心中一沉。
這麼說來,他們抓走裴沉川後,就通過密道守株待兔。
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她。
鐵嶺,青州,寒江子,南蠻……看似昌盛太平的大晉,實則早已腐朽不堪。
從十年前開始,還是更早時候呢?
謝媛眼瞼微垂,唇角扯出一抹譏諷的弧度,他冷嗤一聲,察覺到身側的呼吸微微重了些。
她壓低聲音道:「醒了就別裝睡了。」
不待那人回答,馬車停了下來,她連忙接著說:「算了,你還是先裝著,他們過來了。」
說完,她又迅速地倒了下去,閉上眼睛。
馬車門被推開,那人很謹慎,沒有直接進來,而是側著身子舉著火把,確認馬車內人沒有醒來,才招了招手。
他道:「還昏著。」
「看好了,若人有半點差池,王會摘了我們全族的腦袋。」
慕容無忌的人?
「昏迷」的謝媛還想探聽更多消息,那人又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馬車車門。隱約間,只聽見他們在討論要不要處理什麼。
似乎還起了不小的爭執。
麻沸散的藥效,至少還需要兩個時辰才能散去一半。趁外面看守的聊天時,她三下五除二解掉綁在手上的繩子,又摸索著替王庭之也解了綁。
她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現在可以醒了,我睡會兒,一個時辰後喚醒我,注意動靜小點。」
王庭之這次沒有中毒高燒,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從耳邊散發到脖子處的溫熱氣息,安靜狹窄的內,一切感知被放大,他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謝媛方才說的那句「動靜小點」,只能捏了捏手指,強忍著沒有轉動脖子。
謝媛說睡就睡,沒一會兒便呼吸均勻,王庭之腦子原本還有些昏沉,聽見規律起伏的呼吸聲後,神思愈發的清明。
亂七八糟地想了一堆,最後總是會定格在一張張不同表情相同容貌的臉上。
是謝媛。
他閉了閉眼,極力去將最近的情報與北境發生的樁樁事情聯繫起來,逐條分析。
推理得到一個他都不願意承認的答案時,眼底倏地閃過一抹興致。
死水一樣的玉京,只是剛被攪動了水花,北境卻要迎來巨浪滔天。
適應了黑暗之後,他偏頭能隱約看見謝媛沉睡的臉,即便是在睡夢中,也是擰眉冷臉,一手搭在腰間,警惕戒備。
唇角勾了勾,他手剛搭上謝媛的胳膊,便對上一雙銳利鋒寒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