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香噴噴的撥霞供,沈憶味同嚼蠟,心不在焉地隨便夾了幾片肉嚼幾口咽下去,根本沒嘗出味道,更沒有注意到,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已經很少動筷。
四人酒足飯飽,沈憶看著前面彈琵琶的女子半響,忽然開口問道:「會彈《春和景明》嗎?」
女子默默點頭。
這在梁地是很有名的曲子,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酒肆茶樓的百姓,都耳熟能詳。
沈憶轉過頭,看著季祐風似笑非笑道:「殿下,阿憶奉上一曲,就當是給殿下賠禮了。」
季祐風笑道:「我怎會責怪你,不過倒確實很想聽聽你的尺八,阿憶若是願意露上一手,自然是再好不過。」
沈憶微微一笑,不再說話,摸出竹管,眼神示意琵琶女跟上,便吹奏起來。
一曲畢,湖面上依稀餘音裊裊,沈憶收起尺八,笑著看向季祐風:「殿下覺得如何?」
季祐風拊掌道:「阿憶的尺八,真叫人聞之欲醉,便是有高人指點,恐怕也要學上十年才能到如此境界,我實是佩服,佩服。」
沈憶笑笑,轉了下竹管,似是漫不經心地道:「那……」
「殿下以前可曾聽過這首,春和景明?」
第036章 許願
季祐風搖頭道:「我並非第一次聽尺八, 可這首曲子,的確是我第一次聽。」
船篷中忽而陷入一瞬間的寂靜。
沈憶望著這個蒼白俊美的男人,他仍和素日一般平和溫雅, 看不出絲毫說謊的痕跡, 微笑著給她的試探畫上終點。
怪不得當年她問阿淮名字時, 他沒有讓她喊季祐風。
怪不得她從未聽阿淮說過他先天體弱,難以長壽。
怪不得每每她問到阿淮在大魏皇宮裡的生活時,他總是語焉不詳, 草草帶過。
怪不得阿淮對父親續弦耿耿於懷,卻毫不介意被皇帝送來當質子。
原來是因為皇帝並非他父親。
原來是因為,阿淮根本不是季祐風。
沈憶握著竹管的手指攥得極緊, 指尖已隱隱泛白, 她怔怔地望著面前的男人。
在此之前, 她其實是怨他的。
怨他當年不告而別,怨他經年再見竟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也怨他對她滿心的委屈一無所知。
可如今知道他大抵不是阿淮, 所有的怨都沒有了, 她忽然鬆了口氣。
她抬起眼,第一次用看盟友的眼光細細端詳這位溫和矜貴的翊王殿下。
他長相俊美,風度翩翩,除了最開始誤會她朝三暮四, 他們一直相處得還算不錯,甚至算得上愉快。
即便他不是阿淮,沈憶想,她也是願意嫁給他的。
阿淮就像她在少女時代做的一場夢, 此生能有這樣一場愛,她已沒有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