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予懷裹著狐裘斗篷站在他身旁,笑說:「捨不得?」
謝幼旻苦著臉:「也不是捨不得。送了你的那就是你的,你說了算。阿懷……我是不是做錯事了?」
祝予懷好笑道:「你一沒偷二沒搶,哪裡錯了?」
「那你為何不願收啊。」謝幼旻有些委屈,「我知道,人人都說我紈絝,可我花我自家的銀子,又不害別人。捐香火錢這不也是積德行善嘛,為什麼你不高興呢。」
「我高興啊。」祝予懷笑了,「你這些年替我看顧家人,又為我費心至此,我怎會不高興?」
「不必寬我的心。」謝幼旻垂頭喪氣,「你不喜奢靡,我送這些一定讓你為難了。是我沒考慮周全。」
祝予懷輕輕嘆了口氣:「幼旻,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般好運,有你這樣赤誠的朋友。嚴冬苦寒,這些織毯你贈與我,不過是讓我少受幾分凍。捐出去,卻能救許多百姓的命。」
這些道理謝幼旻都清楚,可他就是忍不住失落,那些織毯個頂個的漂亮,那麼好的東西,他總覺得只有祝予懷這般的人才能配得上。
祝予懷心裡明白,謝幼旻在侯府自小被捧著養大,被那些位有尊卑、命分貴賤的觀念潛移默化久了,一時片刻很難轉過來。
「好了。」祝予懷索性不再多勸,只笑意溫和地拍了拍他,「我先代那些百姓向你道聲謝。是你救了他們,我替你歡喜。」
謝幼旻隱隱有些鬆動,嘟囔道:「當真?」
「自然是真的。」祝予懷誠懇道,「你先前同意我將它們捐出去的時候,我比自己收到這些好東西還要高興。」
謝幼旻聽了這話,當即就重新支楞起來了。
他來回踱了幾步,有些躍躍欲試:「好說。改天我再去檀清寺搞些織毯來,全都捐出去。」
祝予懷的身形頓時就有些不太穩當。
「這倒也不必……」他儘可能平和地維持著臉上的笑意,「幼旻,其實百姓過冬,有厚些的衣物被褥便足矣。」
易鳴在一旁聽了全程,實在沒忍住插了句嘴:「世子,善堂拿走這些織毯,未必會全部用來禦寒。拿去賣了換銀兩,用來修繕屋舍、添置煤炭、購置冬衣,也是有可能的。您若有心要做善事,捐些實用物件,或是直接捐銀兩,都是一樣的。」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要跟開過光的織毯槓上好嗎!
雖然沒有去過檀清寺,但易鳴隱隱感覺那裡頭的和尚很會宰人——當然謝幼旻自己也有一定責任就是了。
這樣的冤大頭實在世所罕見,不宰一筆他都覺得對不起佛祖。
過於金尊玉貴而缺乏生存常識的謝世子恍然大悟地「噢」了一聲:「還能這樣啊。」
祝予懷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衛聽瀾拉著高邈到了祝府門前,抬頭瞧見的便是這樣明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