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和院長可都對他們強調過,要配合顧教授,她還特地去宣傳欄那邊認了認顧教授的臉。
「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顧教授硬邦邦道,人家也是好心。
小護士泱泱的準備走開,驀地想起什麼,猛的回頭大聲道:「顧教授,您是來看周教授的吧?我記得周教授就住這一層……」正打算說我帶您過去,就在顧教授陰森森的目光下消音。
一個年長的護士迅速把她拽走,尷尬的解釋:「顧教授不好意思,小英這人說話不過大腦,冒犯了。」
顧教授耳朵很靈,她們都走出一段距離了,還能聽到年長護士教訓小護士的聲音:「你這孩子,傻了吧唧的,顧教授和周教授是死對頭,為這個簡雙都被趕走了,你還敢在顧教授面前提她,不要命了?」
「啊啊啊,我忘記了。」
「長點心吧,她怎麼可能是來看周教授的,就算真的來了,那也是來看笑話的。」
顧教授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氣自己怎麼會做這麼無聊的事,笑她說的難道不對?自己就是來嘲笑周衛民弱了吧唧,一點點言語攻擊都扛不住。
這時,簡雙從一零二病房中走出來,一抬頭就看到站在走廊里的顧教授。
顧教授和她四目相對,僵硬了一瞬,下意識的轉身就走。
「顧教授。」簡雙迅速追上去,一把將人攔住,「您是來看周教授的吧?」
她深知以顧教授的性情,想改變她固執的觀念簡直難於登天,所以在這一層見到她就格外驚喜,有一種自己還沒來得及使勁,化解心結這個進度條就往前走了好大一步的感覺。
顧教授看到簡雙臉上的意外和笑容,羞惱的情緒直往大腦攛,她冷笑一聲:「是,
我就是來看他的,看他笑話。」
簡雙笑容僵住,她以為顧教授過來是想開了,是對自己之前把周教授氣到突發腦溢血住院之事後悔。
「攔什麼攔,走啊,在前面帶路啊。」顧教授挑釁。
簡雙慢慢皺起了眉頭,見她不動,顧教授自己就要往病房裡走。
簡雙大驚,她不可能放任這時候的顧教授繼續去刺激周教授,她擋在她面前:「教授,你冷靜一點,老師的身體現在是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是啊我知道。」顧教授雖然有所準備,但聽到這一聲老師,她這口惡氣就哐哐的往外倒,「他早就該下去陪婉清了。」
「教授!」聽到這惡毒的詛咒,簡雙實在沒忍住,大叫道,「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謝教授的想法?」
謝教授就是周教授的妻子謝婉清。
「如果周教授做了對不起謝教授的事,你身為她的髮小,為她鳴不平,我可以理解,但並沒有,周教授沒有表現得像你一樣激烈,可也並不是不難過的。這幾天我一直在醫院,除了針灸培訓的事,就是在守著他,我和周大哥輪流守著,就是怕他做傻事。」
她想問問她,難道真的要周教授被她刺激得去世了,她再來後悔嗎?
「當年種種是這個時代的無奈,或許你可以說謝教授為什麼要管周教授死活,反正他已經陷進去了,就算身上的罪證再多一點,也不過是半斤和八兩的區別,卻可以保全謝教授,可她就是這樣至純至性之人啊。」
「就像當初她明知自己身體虛弱,也要跳下去救你,後來哪怕她知道自己不過是那輕飄飄的一根稻草,也不願意這根稻草壓下去,她選擇和周教授一起去面對生活的風風雨雨,這是她的選擇,我們這些外來人可以勸說,但有資格干涉嗎?以為她好的名義,就是她想要的嗎?」
「而且。」她目光沉沉的看著,「顧教授,他們當時走的那麼急,也何嘗不是想讓你放棄,別管他們了。只不過你堅持,這也是你的選擇,他們哪怕有萬分的心痛,萬分的自責愧疚,也沒有說一句你不該。當然,這是好心,說不改有點沒良心,你是想救謝教授的,可他們也是善良的人,看著自己把你害成這樣,又何嘗不是沉甸甸的壓力墜在心頭?」
「沒有誰能輕易過去,你們都沒有錯,那是時代的傷痛,只是謝教授倒霉一點,而你和周教授都艱難的熬過來了,這很不容易。」
「所以能不能放過周教授,也放過自己?相對於謝教授,還活著的人真的很幸運了。」
顧教授呆滯半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簡雙說了很多,她很想反駁,但有一句話觸動了她、
這是謝婉清的選擇,外人無權干涉。
她知道簡雙的意思,並沒有特意的將她和周教授區分開,說她只是一個手帕交,而周教授卻是她的丈夫,她沒資格管他們夫妻的事。
她的話語裡將謝婉清作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她的選擇,自己和她的丈夫、父母、後輩們都無權干涉。
她忽然覺得簡雙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就算想用重話敲醒自己,也是誠懇的,站在她還有謝婉清的角度,被她氣成這樣也沒有嘲弄拱火你憑什麼。
如果謝婉清還活著,肯定也會很喜歡她,因為她們兩個都這麼為人著想啊。
言語可以鋒利如刀,但她們揮出來的刀也依舊是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