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周六,簡雙大概是九點鐘的時候到的,她這個陌生面孔出現在胡同里,當然也引來了一些大媽的注意。
簡雙泰然自若,說自己是來找萬香兒的,是她的一個朋友。
有和萬香兒一個院子的大媽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但還是起身帶簡雙到了大雜院。
「萬香兒萬香兒,你朋友過來找你。」她對著一個方向吼道。
結果出來的卻是一個灰衣服的大媽,皺著眉頭,一臉刻薄相:「誰找我兒媳?她不在。」
「老吳,你兒媳咋不在?今天不是周六嗎?」劉大媽覺得奇怪。
聞言吳大媽臉色一黑,硬邦邦道:「她去廠子了,我兒子那腿可是為了廠子受傷的,廠子總不能不管。」
「哦哦。」劉大媽立刻想了起來,露出同情的眼神,「醫生怎麼說啊?應該不是很嚴重吧?」
吳大媽滿臉不耐煩的揮手:「傷筋動骨一百天,可得養著呢,到底誰找我兒媳?」
簡雙默默的站出來:「是我。」
「你是誰?我不認得你。」
簡雙正欲解釋,忽然看到一個小不點從吳大媽身後走出來,趕緊叫她:「囡囡,你還記得我嗎?」
沒錯,這個小不點正是萬香兒那個喜歡吃桃子的女兒,叫盧家美,她的眼睛都是腫的,整個人蔫蔫的,完全看不出那會兒的精神氣。
不過她倒是還記得簡雙:「是你啊簡雙姐姐,你來找我媽媽有什麼事嗎?」
簡雙就說了肥料測評的事,吳大媽在旁邊聽明白了,臉色更加難看。
盧家美想起被砍的桃樹,嘴巴癟了癟,又想哭了。
簡雙看吳大媽想把自己趕走,趕緊補充一句如果能配合做記錄,願意給一毛錢做補償。
一毛錢雖然不多,但這可是白得的啊,簡雙也不能把價開的太高了,不然會有人懷疑。
果然一說給錢,吳大媽眼睛當即就亮了,劉大媽也是,搶著道:「她家種在院子裡的桃樹啊,這個我知道,我跟你說……」
吳大媽趕緊把她推走:「這是我家的桃樹,用得著你來說嗎?我是最清楚情況的。」
「你最清楚情況你還把桃樹給砍了,這位同志,我跟你說這一家人都是沒有愛心的,你來問我,我保證給你講的仔仔細細,我也是這院子裡的人。」
「啥叫沒有愛心,我家砍了它可是有正當用處的。」
兩大媽為一毛錢當面吵了起來,簡雙:「……」她蹲下去,看向盧家美。
雖然簡雙已經知道桃樹肯定死了,但還是就著這個話題打聽起來,盧家美把她帶到桃樹原先生長的地方,細細的半截還留著,是被人從上面砍斷的。
她強忍淚意:「爺爺生病了,好久都沒好,要花很多很多錢吃藥,奶奶說有個偏方,要用到桃木……」
雖然盧家美想到什麼說什麼,語無倫次的,但簡雙還是大致拼湊出了一個輪廓,她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
盧家美的爺爺前段時間住院,還開了刀,大大傷了元氣,出院後身體就不太好了,像這種情況,應該好好養著。
有錢的人可以買人參這樣的補品,可他們家明顯是負擔不起的,就無非是做點肉,燉幾個雞蛋羹,可想而知,人一直沒什麼精神頭。
然後她奶就信了不知道哪裡來的偏方,先是趁一條野狗吃屎時把它砸死了,說狗肉大補,燉給她爺吃。
也不知道是狗肉有用,還是之前的修養有了效果,她爺還真好了不少,這讓她奶在家裡格外趾高氣昂,對偏方深信不疑,認為醫院都是騙人的、坑錢的,又搗鼓起了第二個偏方,就是這桃木。
她認為桃木辟邪,陽氣充足,又因為前段時間報紙上刊登的瑤光艷的事,他們院子也掀起了一陣尋找瑤光艷的風潮,她覺得這瑤光艷比桃木更好。
不過理所當然找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桃木。
但大概是聽萬香兒嘀咕過她挖回來的桃木長得秀美,沒準就是瑤光艷,然後不顧萬香兒阻攔,把這株小桃樹給砍了。
然後剁碎了,再搭配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煮成所謂的桃木水精,給老頭子灌了下去。
簡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一言難盡的問盧家美:「你爺還好嗎?」
這樣瞎吃偏方,身體真的不會出問題?
盧家美道:「我爺還在床上躺著,我聽到他白日嚎,晚上嚎,說這裡疼那裡疼。」她一臉擔憂的樣子。
這時吳大媽大獲全勝,把給簡雙帶路的劉大媽趕走了,見到她們蹲在這裡看被砍掉的桃樹有些訕訕的:「這位同志,你可別聽她瞎說,我們家是非常重視這株桃樹的,也就是最近家裡出了事才把它砍了,是昨天砍的,不過你不是來調查那肥料的情況嗎?我可以跟你說,還有那桃樹渣子,我也可以帶你去看,是真長得不錯。」
她生怕這一毛錢飛走了,努力回憶:「對了,我還用肥料在家裡種了些小蔥,我帶你去看。」
簡雙想了想,倒沒拒絕,她畢竟是以這個理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