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的儼然是當初玄門大比時遭遇白燕行的事,瑤持心登時棋逢對手般理虧著語塞住。
竟能記那麼久,這是有多記仇!
「你拿這種事報復我!那能一樣麼?」
她不禁推了推奚臨,因見他立刻皺起眉,連忙又不敢再動了。
大師姐往背後的樹上一靠,垂目時看見身邊淺淺調息的師弟,意識到其實自己也搬回了一城,她輕哼:「那時藏著掖著不讓我看,如今不也還是叫我看光了。」
「我不僅看了,還摸了,現在還能想摸就摸。」
說著便十分不懷好意地往他鎖骨上一拂,手指停在耳垂使壞般反覆揉捏。
奚臨:「……」
他無聲地牽起嘴角,實在無可奈何地一笑。
卻又覺得,她要怎樣便怎樣吧,至少是她就好。
先前氣勢洶洶的邪祟死了個精光,周遭陡然散去聲響,萬籟俱寂。
酣戰了這許久,太陽想是已升中天。
說不清他們眼下身在山林的哪一處,瑤持心從頭頂的大樹看上去,枝葉繁茂得望不到蒼穹。她拍了只仙紙鶴告知林朔自己的所在,也不知道林大公子幾時能找來。
大師姐倚著樹幹,而奚臨倚在她腿邊。
青年的呼吸均勻清淺,像是睡著了,他整個人甚少這樣柔和,疏影斑駁的日光落在臉上時,那輪廓的線條溫潤舒展,連眉頭也是打開的。
大概是極放鬆的緣故,流露出些許稚氣來。
偶爾奚臨會忽然睜眼,沒來由地喚一聲:「……師姐。」
當確定了她還在附近,才又沉沉放下眼皮。
瑤持心索性借出一隻手給他握,說不清為什麼,她在這靜謐幽邃的林間看著他時,心裡總無端漫起一股沒來由的擔憂。
她恍惚能覺察到,師弟那一直不曾被她觸及的過去或許遠比想像中更深不見底,甚至更陰晦,更無法啟齒。
——你一直都是我……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那時依然選擇留在瑤光山,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呢?
微風捲起這片戰場血染紅的落葉,倖存的草木紛紛應和而歌。
瑤持心再回想他的話,似乎從中讀出一絲孤注一擲的味道。
北晉的陽光不熱烈,只在正午張揚了小半柱香,旋即曇花一現地暗淡下去。
奚臨渾身的沸熱也漸次退卻,他仿佛完成了什麼繁複的工序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再睜眼,眼眸明顯清澈許多,又是那個冷淡又冷靜的師弟了。
「師姐。」
他知曉她醒著,啟唇輕聲問,「你是如何找來這裡的?」
瑤持心仍舊合著眼,沒好氣地回答,「當然是用了我一打追蹤符找的啊,最貴的那幾張——你還隱藏氣息——知道這種符多貴嗎?賣了你都買不起,那勞什子珠釵更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