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我只是揍了他一頓。」
「真的?」
「當然,你覺得他那麼說不應該死嗎?」
邢昭是個最恨別人說這些,不過如果那人不是陳太守的兒子,他至多也只會打一頓不會真的拿人性命。
「他罵人是他不對,但是教訓他一頓就好了,死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沅沅心底一陣沒由來的悲傷,仿佛自己真的死過一次。
第84章 掌印:我自己跑進雨里的
「是啊,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
邢昭不知道她小小年紀怎會有如此深刻的認知,不禁也跟著感慨了幾句。
進了東廠做的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營生,便是有今日無明日身死魂消。
「爹爹現在回去了嗎?」
沅沅沒有懷疑他的說辭,燈會很熱鬧人聲嘈雜,她沒有聽到那個人的痛呼,想來是沒有死的。
「應該快了,我們現在回去。」
邢昭一隻手扶著她的小腳扛著她往回走,自己的步程放慢些,差不多能趕上掌印處理完事情。
秋季多雨水,剛才還能瞧見月亮的夜空被烏雲籠罩,不消片刻只聽轟隆一聲炸響,大雨就猝不及防的落下。
邢昭只能抱著孩子找了處棚子躲雨,路邊行人匆忙,一陣騷動後突然有人大喊:「殺人了,殺人了,閹狗屠了陳家滿門。」
不少人從那個方向跑了過來,臉上帶著驚恐的神色。
「閹狗」二字清晰的傳入沅沅耳中,她知曉這是罵爹爹的詞兒,她看著呼叫那人跑進雨棚,急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陳太守一家恐怕要滅了,我剛從哪裡路過,那紅色的血流的像河一樣,小姑娘你趕緊回家去吧。」
那人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仍心有餘悸,剛才的血腥氣讓他現在回想起來仍然想吐。
「陳太守家在哪兒?」
沅沅聽著他的描述嘴唇微微泛白,心中不由得感到害怕。
「喏!就在前面不遠處。」
那人還好心的給她指明了方向,隔著面具他看不清孩子的臉,只覺得她膽子還挺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姑娘,莫要過去。」
邢昭見她要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那樣的場面太過於恐怖血腥,不適合她這樣的孩童去。
「我要去找爹爹。」
沅沅自天黑時分醒來時便鬧著要去找,這會知道裴知晏在哪兒,更是邁著小腿要跑。
邢昭在都城時從未和她接觸過,也是到了漓洲才開始慢慢熟絡。
平時乖巧又機靈的孩子鬧起脾氣來很難哄,一大一小就這樣拽著胳膊僵持著,小傢伙使出吃奶的勁兒往後蹬。
他是習武之人手心的厚繭粗糙勁兒也大,情急沒收住力把孩子的手都給捏紅了。
小傢伙嗷的一嗓子就哭了,邢昭連忙鬆開手,那小東西轉頭就躥進了雨里。
他立刻大步追去,一把將孩子從地上攬起。
結果孩子哭鬧的更厲害,張著嘴雨水都灌了進去。
邢昭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被她三兩下鬧的束手無策,答應帶她去找掌印這才停了下來。
「tui……好…」
沅沅抹抹眼淚坐在他胳膊上,把嘴巴里的雨水吐了出去。
「……」
邢昭感覺自己被騙了,這小東西是有點忽悠人的功夫在身上的。
可他也不是真的傻,抱著孩子改了條道往迴繞。
半個時辰前陳府——
順利剿滅起義軍的消息傳來,陳太守本就坐立難安的心如墜冰窟,這幾日他被漓洲守城軍盯得死死的。
除了一月前在外鬼混不著家的庶子,其餘人的行蹤都被記錄的一清二楚,插翅難飛。
在他膽戰心驚的等待中,裴知晏孤身一人提劍進府,只留了錦衣衛把守各個出口。
見他孤身一人進府,陳太守心底還抱著一絲飄渺的希望,召集家丁試圖爭取一線生機。
可裴知晏這種從死人堆里摸爬滾打出來的人,哪裡是這些蝦兵蟹將可以匹敵的。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所有家丁全部倒地,院中的鮮血匯聚成彎彎的河溝。
陳太守癱在高高的台階上嚇得雙腿打顫,仿佛已經預見自己死後的慘象。
可裴知晏並沒有給他個痛快的死法,將他的高堂妻妾子女,一個個拉到他面前刺死,幾乎快要將他逼的崩潰。
轟隆——
烏雲蔽月奔雷滾滾,天空扯起閃電,慘白的亮光照在他陰翳的臉上,仿佛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你不得好死!」
陳太守驚懼之下眼中迸發出濃濃的恨意,咬牙切齒的詛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