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形容簡直就是劍鞘本鞘了,長劍中央那一點紅色仿佛閃過光亮,喬青陽抓住顧黎的手都在下意識地握緊:「他們在何處發現的?」
但顧黎卻沒有立刻回答他,反而問道:「若我告訴了青陽,你會立刻便動身去尋找,將我一人留在此處嗎。」
既然劍鞘不止一片,那便也大概率還有第三片第四片,說不定遍布了九州還不夠,還掉落到了其他各界的領地也有可能。
三界如此之大,他們在其中宛如滄海一粟,這一次離開,再見面卻就不知是何等時光了。
顧黎反手將少年的手握住,像是怕弄疼了人,連力道都是輕了又輕,睫毛垂下來遮住眼底的深色,顯出幾分脆弱來:「我只是凡人,還是個生來孱弱不知還能活上幾年的凡人。」
「此次一別,說不準便是永久,」顧黎抿著唇,將自己放到了一個極低的位置,微微仰著頭,仿佛是在祈求一般:「就算後來幸得一見,只怕我已經是白髮蒼蒼的暮年模樣,渾身皺紋醜陋不堪,我……」
喬青陽不喜歡好友這樣作踐自己的說法,皺著眉打斷他,認真道:「不會的,一山現在就很好看,就算老了也依舊好看。」
顧黎心裡愉悅無比,卻還是要努力地將嘴角壓下去,在少年面前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出來:「雖說是如此,但如果能用這條半死不活的命換得一點生機,還能和青陽在一快兒,就算是死也是無憾的。」
喬青陽沒有太聽懂,自動忽略顧黎那些不太吉利的話,只聽到了『生機』兩個字,急忙問:「那我該怎麼做?」
單純的魚兒上了鉤,顧黎暗中翹起嘴角,湊到少年的耳朵邊上,聲音清清淺淺:「帶我一起走。」
————
因為顧黎脖子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舟車勞頓總共是不利於恢復,因此喬青陽便將動身的時間往後推了推,在清明後幾日離開。
這樣便剛好撞上了人間的寒食。
寒食在清明的前一日,禁菸火吃冷食,尋常百姓家通常會在這一天祭祖踏青紀念先人。
劍閣每逢寒食和清明,都總會閉閣兩日,留著時間給閣中之人祭祖。
喬青陽沒有什麼人可以紀念,也沒有祖可以祭,只能呆在閣中陪顧黎。
「小青陽,姐姐走了哦。」阮菁菁是最後一個離開的,最近一段時間的相處,讓她逐漸顯露出了腹黑的本質,走之前還趁著顧黎不注意,對著喬青陽的頭髮大揉特揉。
喬青陽沒有怎麼和女性相處過,沒沒面對阮菁菁的『調戲』都總是手足無措,氣紅了一張臉也只會結結巴巴地來上一句:「我、我要告訴一山。」
阮菁菁早就摸清這個漂亮少年看上去兇巴巴實則心軟軟的本質了,根本不怕他去告狀,甚至還眨眨眼:「這兩天要和閣主好好相處哦。」
她笑得好生奇怪。
喬青陽頂著一頭亂糟糟的可憐黑髮,假裝冷靜地揚起點頭:「我當然會。」
很快,閣中便只剩下了顧黎和喬青陽兩個人。
顧黎會在這兩日將劍閣的保護陣上升到最高級別,確保即便沒有下屬在,也不會被外人找到空子。
燒錢是燒錢,安全也是真安全。
就連喬青陽想要偷偷溜出去玩,也要費點力氣。
想了想,外面又兇險又無聊,還不如呆在顧黎身邊好玩,便乾脆撐著下巴在廚房裡看顧黎忙來忙去地製作青團。
喬青陽趁著顧黎轉身的間隙,迅速伸出一根手指。
嘗到味道後,眼睛驀地一亮。
甜甜的!
喜歡。
今日是寒食,顧黎往年都是無所謂的,但不知為何今年卻想要講究起來。
「寒食生不了火,我做了點冷食,青陽嘗嘗看。」
喬青陽早就眼巴巴地盯著那些個小盤子看了,聞言便連忙傾身下去嘗。
少年的身上透著方才吃過的艾草味,還有早一些的甜糕香,混合著他本身的冰雪般清透的氣息,仿佛是一塊浸泡在了冰水中將所有甜軟都釋放了出來的軟糕將自己整個包裹。
顧黎僵硬著身體,感受著少年突然靠近所帶來的心悸。
喬青陽的腮幫子鼓鼓的,嘴角處留下點白色的粉末,他無辜又懵懂:「一山,你心跳聲好大。」
怎麼能不大呢,簡直是要跳出來了,恨不得長了翅膀生了腿分出肢體來,撕開血肉,將自己捧出來拿給面前的少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