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哭友人,又是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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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外來人。」喬青陽一邊在溪水裡沖洗著自己的長劍,一邊垂著眼沒什麼表情地對顧黎說。
沒有哪個真正的村民會稱自己為『原住民』,且他身上的靈力雖然斑駁,但也能明顯看得出是修道者,還在無意中提到『他們兄弟三人一起來到此處』。
很明顯是在隱瞞自己的外來人身份。
顧黎當然也發現了這件事情,饒有興趣地開口:「就是不知道這個黑峪村中,究竟還藏著多少所謂的外來人呢。」
黑峪村出於某種習俗,凡是村中村民,在外人面前都要帶上面具,一旦在公眾場合被外人看到面具下的臉,就會被視為對神靈的不敬,不僅會給自己,更會給親人朋友甚至是整個村子帶來不幸和詛咒。
一來那男子將自己偽裝成原住民的樣子,肯定是有他的一份道理,二來兩人也不想才來黑峪村就引人注意。
因此,兩人在打算找個面具帶上,哪怕裝不成村民,至少也不要魯莽地衝撞了人家的習俗。
喬青陽本來還在想是現做一個好,還是他偷摸著從山下買一個來的快。
但前一個太慢,後一個太危險,劍正擔心著,一扭頭就對上一張狐狸面具。
顧閣主歪了歪頭,笑道:「好看嗎?」
喬青陽戳了一下狐狸笑得很是狡黠的眼睛,忍不住感慨:「好看,一山的袋子裡真是什麼東西都有。」
但喬青陽還從來沒有帶過面具,腦中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在幻境中曾經無意間看到過的暄安的面具,有黑有白的超級帥!
少年期待地看著顧黎,眼睛亮亮的,卻還在假裝穩重地淡淡道:「我的面具是什麼樣子的?」
但顧黎卻裝作苦惱地在儲物袋中翻了翻:「呀,但我好像只帶了這一個面具。」
這樣啊。
喬青陽有些失落,但還是提起點精神安慰好友:「沒關係的,大不了我們等會兒到了山下再去買……」
但下一刻,卻感覺臉上一涼。
顧黎將好奇亂動的少年按住,伸手環過他的後頸,將面具的繩子系好:「別動。」
喬青陽反應過來自己又被顧黎騙了一回,沒好氣地趁著青年繫繩子的功夫捏住了他的耳朵邊,正經地告訴總是欺負劍的凡人:「你這樣不好。」
騙人是不對的,騙劍更加不對。
顧黎嗯嗯嗯地應答幾句,也不生氣少年拿自己的耳朵撒氣,系好後便退後一步,很是滿意地點點頭:「青陽帶上面具也一樣氣質非凡。」
喬青陽一下子就被轉移了注意力,聞言也來不及去追究顧黎逗自己玩的事情了,淺色的眸子從面具的縫隙中露出來:「真的嗎?」
劍說:「是不是很英俊瀟灑?」
山上滿是雜草,但哪怕如此,也遮擋不住少年卓越修長的身姿。
顧黎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對面少年貓咪面具的粉色鼻頭,撒起謊來面不紅心不跳:「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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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外表看上去,除了人人都帶著各式各樣的面具這一點之外,整個黑峪村看上去和普通的村子沒什麼區別。
村民們的種田,聊天的聊天,賣菜的賣菜,喬青陽甚至還看到了好幾個賣糖人的小商販。
只有細細看上去才能發現這個普通小漁村的詭異之處。
遠處的白霧隱隱綽綽,覆蓋在天幕上,仿佛是在醞釀一場久不落下的大雨,看上去遠在天邊,又好像緊緊地貼在腦袋上頭,下一刻就要掉下來一般。
喬青陽莫名有種喘不上來氣的奇怪壓迫感,但他們在山上的時候分明還覺得一切正常。
「他們好像在觀察我們。」顧黎從小攤子處拿了一個幼童玩兒的撥浪鼓在手上轉了轉,撥浪鼓發出清脆的響動聲,很好地將青年輕輕柔柔的聲音掩蓋了過去。
聞言喬青陽才終於明白這種若有若無的壓迫感是從何而來。
一條街上所有人幾乎都在暗中地投來冰冷的視線,任誰都會感覺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