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顧黎愉悅地對著他笑:「這樣你就不能說謊了,這可是世間難得的高級言靈法器,不過還沒有試驗過,如果契約成立了還說謊的話,我也沒辦法保證會發生什麼呢。」
許風來睜大眼睛不敢相信地說:「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按了個手印就能訂立契約的法器。」
顧黎懶洋洋的將畫卷收好,像是累到一樣的靠在喬青陽的身上:「隨便你信不信。」
許風來在那裡掙扎思考著,喬青陽覺得神奇,不過凡人向來都是如此神奇的生物,能夠造出這樣的法器也很正常,便小聲驚呼一下:「好厲害,一山等會兒能給我用一下嗎,他還沒有還給我糖葫蘆。」
「好,青陽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許風來:「……」
他莫名有種自己變成了顧黎討人歡心的工具的詭異錯覺,嘴角一抽,又聽到那心狠手辣的男子懶散地提醒:「啊對了,如果超過半刻鐘還沒能執行的話,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呢。」
許風來:「……」
在半刻鐘即將截止之際,他終於憋不住地開口:「我說!」
此話一出口,才感覺周身的壓力都小下來一般,許風來舒出口氣,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我說。」
他猶豫了一下,抿住唇輕聲道:「我……其實不是人。」
許風來從來沒有在外人面前表露過自己的身份,在凡間藏了這麼多年,眼下終於能說出口,竟然有種鬆口氣的輕鬆感。
他在這裡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旁邊的幾人卻在那邊打賭。
「呀,我猜對了,小青陽晚上請吃飯。」
「唔,知道了。」喬青陽和顧黎玩這種遊戲從來就沒贏過,但劍比誰都要倔:「我們再來。」
許風來:「……」
「喂,你們好歹尊重一下我。」許風來的鬍子都被氣得翹了起來,要掉不掉地掛在下巴上:「還聽不聽了。」
顧黎好心地提醒他:「不是我們聽不聽的問題,是你必須要說的問題。」
頓時像是一口氣堵在胸口一般,偏偏那名冷臉少年還抱著劍站在邊上盯著自己,還有兩個一看也不好惹的修士,許風來只能悶悶地抱怨一句:「我怎麼那麼倒霉。」
來到凡間百年,盡遇到些古里古怪的人。
許風來不是人,但也不算是妖。
他出生在百年前的那場大戰中。
母親是南海鮫人,父親是人類修士,當年的舊事已然不可知,但總而言之許風來自戰場上獲得生命,也在同時失去了父母。
戰爭結束後,人妖魔三界暫時達成和平協議。
但多年來造成的創傷卻並不是這樣短暫表面的和平所能夠彌補的,魔界尚且不論,妖界與凡間的入口在戰後便被修士們合力封印。
作為一隻鮫人和人類所生的半妖,許風來自然是被兩界都嫌棄的存在。
再親眼目睹著妖族入口在自己眼前關閉後,許風來只能選擇留在人間。
鮫人血脈讓他從小便容貌出眾,沒有流浪太久,很快就被一個小村莊的一對年老喪子的夫妻所收養。
因為是半妖,年幼時和凡間兒童並沒有什麼區別,老夫妻雖然貧窮,卻慈祥善良,和他們相處的十五年是許風來過的最幸福快樂的十五年。
但很快這樣的日子在許風來成年的那一天到了盡頭。
那一日是在冬天,天上下了很大的雪,漫天的白色像是細碎的紙錢,到處都透露著不詳。
魚尾出現的那一刻,平日裡都熱情善良的鄉親村民們,一下子變了臉色,看著許風來的眼神像是在看著什麼令人深惡痛絕的洪水猛獸。
「那個村子靠近大戰的中心,村中的很多人都死在了妖魔手上,很多家庭甚至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怕我懼我恨我,都是應該的。」許風來垂著頭看不清楚眼底的情緒:「但他們不該動我的養父母的,他們不能這樣……」
那對夫妻是世上最良善的人。
但往往越善良的人,越容易陷入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