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要掉不掉地晃悠著,從它們亂糟糟的位置上能夠看出包紮傷口的人內心的無措和急躁。
顧黎忍不住抽了下眼睛,沒好氣地說:「您給他包的?」
經他這樣一提,夕顏才終於想起來自己急沖沖跑出來的目的,但顯然已經遲了一步,年輕漂亮的小劍修已然自己動手塗抹了藥膏,包裹了傷口。
就是包得有點不忍直視。
夕顏又有些手癢,纖長的手指相互蹭了兩下,搖頭:「當然不是。」
雖然他們並沒有說什麼,但是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喬青陽連忙將自己因為彎腰又敞開的衣襟合攏,淡色的眸子不經意地瞪了一下雙眼含笑的顧黎,拒絕了夕顏想要重新給他包紮的提議,將針遞給藥修。
「多謝您的治療,我現在覺得好多了。」喬青陽說。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夕顏莫名覺得少年在出來之後就有些刻意地迴避著自己的視線,雖然倒是沒有感受到什麼牴觸的心理。
修士的五感敏銳,夕顏也沒有刻意收著聲音,約莫是剛剛那個「抱倆孩子」的發言被喬青陽恰巧聽到了,將人嚇了一跳。
很快就想明白的藥修不自覺咳了一聲,雖然有點欺負小孩兒的心虛感,但說到正事上面也還算是正經,無奈地嘆口氣:「事實上我也沒有做什麼。」
她的話並非是在客套,而是的確如此。
喬青陽的身體雖然也是劍的化身,但因為神力被封印,如今也只是普通凡人之身,那日受到劍鞘碎片的影響,處於休眠封印狀態的神力沸騰起來,竟然在一瞬間衝破些許禁錮,為了能夠容納神力,只能暫時和本體神劍融合。
這本就只是暫時之計,只能使得身體中的神力處於短暫平衡狀態,誰知卻被六姨用一把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匕首刺中胸口。
那匕首很是歹毒,製造它的人就像是知道喬青陽的弱點一般,浸入了深淵寒水裡的毒液,沒有劍鞘的保護,喬青陽處於崩潰的邊緣,那毒液阻止了身體的恢復,神力和身體的平衡被打破,神力幾乎在下一刻就快要將這句脆弱的身體撕裂開。
但若是動用手段將那毒液去除,讓傷口合攏,神力再次被束縛,便無法再對抗寒冰,會讓它在一瞬間將內臟凍成冰。
更何況,深淵寒水的毒液甚少有人知道如何安全去除。
夕顏不知道那股內里洶湧燃燒的力量是神力,卻也能感受到它們之間奇怪又微妙的運轉制約。
她不敢貿然動手,只能勉強讓被多方力量折磨的少年稍微舒服輕鬆一些。
但寒冰和火焰的對抗總歸會有一個結果,現在因為鳳羽裳的運作而暫時達成平衡,但不出一個月,要麼是傷口久久不愈被毒液腐蝕,要麼就是喬青陽被體內如火一樣的力量撕裂,要麼就是被凍成冰塊。
不管是哪一種,聽上去都不是很美好。
顧黎的表情隨著夕顏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陰沉地像是要滴下水來,反倒是喬青陽有種狀況外的模樣,甚至還有精力去扯扯凡人的衣袖。
少年對著他眨兩下眼,作出一個口型:別擔心。
但又怎麼可能不擔心。
顧黎握住拳頭,仰頭看著夕顏:「谷主一定有辦法對嗎,如果毫無辦法,你根本不會當著青陽的面說這些話。」
辦法也的確是有的。
夕顏覺得喉嚨有些癢,手指動了兩下想去找放到桌上的長煙杆,卻發現它早就不知道被誰藏了起來,不見蹤影,只能無奈地笑一聲:「的確如此。」
「小青陽的傷的確能治,但關鍵卻不在我,而是在……」女修的話一頓,眸子微動地向著一個方向看過去。
喬青陽和顧黎順著她的視線轉頭。
秋生也轉頭然後又懵懵地轉回來,不敢相信地抬起手指著自己:「我!?」
第62章
一個「我」字出來,本來好不容易升起些正經感觸情緒的夕顏嘴角微抽,敲了一下少年人的額頭:「當然不是你。」
夕顏說的並不是秋生,而是秋生身後的那片景色。
或者說,是整個藥王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