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那人長發如瀑,衣衫青綠,一根烏木髮簪將黑髮松松的豎起來,眉眼間笑意淺淺。
淡色的唇張開,溫和的聲音溢出來:「青陽,你怎的站得離我那麼遠。」
他好像就是顧黎,又不是記憶中的模樣。
卻分外熟悉,熟悉得讓喬青陽都覺得心悸慌亂。
就是這一瞬間的慌亂,讓那魔物找到機會再次靠近,它欣喜若狂,還刻意地作出一副溫柔關懷的模樣來,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到喬青陽。
喬青陽就像是看不見它已經和貪念一起控制不住溢出來的魔氣一樣,站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它的樣子,小聲說:「你是誰呀,我想不起來了。」
怎麼都想不起來,但是莫名地,喬青陽就是覺得這是不應該忘記的事情。
劍頭痛得厲害,從太陽穴的位置一直往下,好像連胸口處的傷口也被硬生生地撕裂了開,慢慢地往外冒著咕嚕咕嚕的燙水,讓他有點無措,瞳孔收縮了幾下,一點紅色在額間若隱若現。
「我想不起來了。」喬青陽又迷茫又委屈,握住半截掃帚棍子的手心微微發著熱,底下是翻滾著的靈力。
狡猾的魔物偷看了他的回憶,利用了少年的純淨,用不著調的可笑模仿一步步靠近,它好像被面前這個渾身香噴噴又呆呆的年輕劍修所打動了,將臉上的笑都偽裝得真誠了些,但卻好不掩飾自己眼底的貪慾,黑色的魔氣已然慢慢地靠近,想要在不動聲色間悄悄地將少年所吞沒。
它已然離得很近了,腳尖抵著腳尖,仰著些腦袋,眼尾微微挑起來,身後的黑影只差一步之遙就能攀登上少年修長有力的小腿,魔物的眸子,聲音婉轉:「小神君,是我呀,你不記得我了。」
喬青陽手鬆了一下,似乎靈力也潰散了一瞬間,懵懂地跟著魔物的思緒走:「是你?」
魔物無法探尋到更多了,這個形象也是趁著喬青陽落地的剎那,從他混亂的像是纏錯了的絲線一樣的的記憶中驚險偷到的,就連喬青陽自己都沒能留意到這一閃而過的畫面,它就更也不知道這個「你」是誰了。
魔物也沒有什麼智商,只會沒有思考地重複著一句話:「是我呀,是我呀。」
但即便這樣,也將面前這香噴噴的漂亮修士騙得暈頭轉向。
只要再過三個數,它的魔氣們就能將少年抓住,死死地捆住他手腳,從頭到腳地吞沒。
它在心中竊喜尖叫著,為自己馬上就能飽餐一頓而興奮著。
但它的興奮的事情顯然不能實現了。
魔物正想要運轉起魔力,卻發現動彈不得,一股劇烈的恐懼感從腳尖貫穿到了頭頂,它慌忙地到處看,卻發現少年輕輕地抬了一下腳,又用力地踩下去。
那雙形狀好看的腳下,幾片黑影發出詭異的尖叫聲。
喬青陽歪歪腦袋說:「你在找它們嗎?」
魔物甚至算不上真正的魔族人,明明不會有脊背發涼這樣的情緒,但在和那雙不知道在何時變成紅色的眸子對視上時,莫名地感受到了通體的寒意,巨大的危機感陡然襲來,它甚至顧不上被踩住的魔氣,撕拉一聲身體就急劇縮小變回之前那個黑黑的一團小球的模樣,瘋一樣地想要逃走。
神劍大人當然不會讓它如願。
夾帶著神力的一棍子毫不留情地敲在了魔物想要逃跑的身軀上。
它發出痛苦又懼怕的嘶吼,咕嚕一聲就滾在了地上,魔氣潰散了大半也來不及去管,想要趕緊遠離,誰知道身體卻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樣滾著滾著就滾到了那「玉面修羅」的腳下。
喬青陽蹲下身,用那根破破爛爛的棍子抵在魔物的身上,非常不高興地鼓起點臉:「誰讓你偷看別人的記憶的。」
分明只是一根最普通不過的掃帚棍,卻讓魔物止不住地顫抖。
上方的那奇怪少年還在自顧自地喃喃自語:「一點都不好,你們魔族好不講究。」
抵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似乎也鬆了一下,魔物心中一喜,當下便用盡全力地一撞,將棍子撞開後,就連忙向遠處滾去。
但還沒來得及慶幸逃出生天,就感覺撞到了什麼東西身上。
抬頭竟然發現本應該在身後蹲著的少年已經不知在何時站到了前方,自己正正好撞到了他的小腿肚子上,在那塊白淨的布料上留下一點污痕。
喬青陽皺起眉,語氣不輕不重,仿佛真的只是個撒嬌不滿的少年:「你把我的褲腳都弄髒了。」
然後下一刻那棍子就直直地落到了魔物身上,一聲急促的尖叫之後,黑色的身軀在瞬間化為灰燼。
魔物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堆黏在一起的像是被燒成幹了的螞蟻屍體。
有一些差點被風吹到了少年的鞋上,嚇得他連忙退後一步,低頭看了一眼,沒有任何活螞蟻或者死螞蟻的痕跡後,才松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