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盟來的這些修士,雖然個個自命不凡,但到底還是年輕一代,平時被師尊長老們當做寶貝呵護著,頭一次外出歷練就遇到了喬青陽,被嚇得連靈劍都忘記召喚出來。
被師兄高聲提醒了,才從被震懾住的狀態醒過來,連忙手慌腳亂地該念決的念決,該用劍的用劍,該逃跑的逃跑……
伏染,也就是站在最前方的那名師兄,看著自己手持羅盤的師弟動作迅速姿勢敏捷地準備開溜,眉心一跳,呵斥道:「一木!道盟沒有懦夫!你這是在做什麼!」
一木才跑出幾步就被師兄揪住拎著扯回來,臉上又無奈又驚慌,給伏染看自己的手上的羅盤:「師兄,我的法器告訴我,要是再不跑,明天我就見不到師尊他老人家了。」
一木是如今修真界少有的專修卦象卜算占星之類的天機門的後輩,手中的羅盤,正是他的命盤法器,算萬物卜天機。
在那少年出現後,命盤的指針飛速旋轉,還完全沒有規律,看得一木心跳得飛快膽戰心驚。
道盟沒有懦夫,但識時務者為俊傑,一木想都不想地撒腿就跑。
只是時機易逝,在嚴肅正直的伏染師兄的教導下,一木已然錯過溜走的最佳時機,只能含淚留下。
看著師弟師妹們都乖乖地亮出法器靈劍,一個不少地站在自己的身後,伏染清冷的臉上露出點滿意的神情。
轉頭望向那突然出現的少年,薄唇微張,兩指併攏靈力化劍,刺破空氣金光大盛,一副激昂的模樣:「閣下!來戰……」
他的聲音突然間頓住,後兩字來不及收回,只能詭異地弱下來,視線也隨之往下移動。
只見本來還面無表情宛如玉面修羅一般的少年,不知在什麼時候半跪在了地上,腰身被單薄的裡衣勾勒地很是纖細好看,長發落到肩上,隨著身體一同顫抖著。
就連周身洶湧的力量也在一瞬間潰散,將與凡人一樣脆弱的身體暴露出來。
或許是太過難受,他還不時發出痛呼聲,皮膚皸裂開流出血液,將白色的衣衫染紅。
道盟眾人:……
緊張刺激的戰鬥沒有開始就結束了,似乎還被虛空碰瓷。
伏染皺著眉頭,還是不敢放鬆警惕,手持靈劍向著喬青陽的方向走過去:「你……」
但還沒有靠近,就被一道明顯壓抑著怒火和慌張的聲音呵斥了回去:「你在做什麼,不要碰他!」
伏染動作一頓,便見面前關閉的護山陣法被打開,一名帶著些病容,頗有些瘦骨嶙峋,卻面色陰沉的俊秀男子快步向著自己跑來。
或者是說……向著自己面前的那名少年跑過來。
他的腳步虛浮又慌亂,胸口起伏著,只是這一小段的距離就讓他呼吸不穩。
是個凡人。
還是個命不久矣的凡人。
道盟不和凡人起衝突,伏染想了想退後一步,讓出位置。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
藏在體內的神力快要控制不住破體而出,又在封印的作用下釋放不出來,只能在這具□□凡身裡面衝撞著,讓血液沸騰,將骨頭碾碎,皮肉都撕碎了一般,更是刺激到了胸口處還沒有癒合的傷口,寒毒往下滲透了一點。
讓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身體更加不堪重負。
喬青陽的手上流著血,一碰到地上就沾染上了塵土,和粘稠的血和泥土混雜在一起,帶來極不舒服的觸感,讓劍更加委屈。
劍鞘,想要劍鞘。
他的劍鞘不見了。
身上太痛了,沒有哪個地方是安好的,讓劍迫切地想要像之前那樣藏到劍鞘裡面。
在很久之前,哪怕只是被劃出一點點微乎其微的痕跡,神劍大人都會委屈死了地藏回劍鞘裡面去,讓劍鞘溫潤輕柔的力量安撫自己的情緒。
但現在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又急又慌,卻怎麼都找不到了藏匿的地方。
身體中那兩塊劍鞘碎片在努力地安撫著神力,卻始終無法讓其冷靜,反倒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了喬青陽,他的劍鞘已經碎掉了不見了的事實。
好可憐。
他好可憐。
面前似乎是有誰急切慌亂地蹲了下來。
喬青陽努力地睜開眼,試圖用自己混沌的意識去判斷出來人的身份。
只是眼前一片猩紅的血色,讓劍看不清楚,幸好他的味道和氣息是劍熟悉和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