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瀾攙扶著溫玉,將嗓音壓低了幾分,聽起來有氣無力:
「官爺,我們一家是從沙保縣來的,餓了一路了,我夫君身子還病著……
聽聞城裡施粥,能不能討碗粥喝?」
「老子剛輸了錢,又碰上討飯的,真他媽晦氣!」那衙役罵道,不耐煩地揮手趕人。
「滾滾滾!」
祝青岩站出來道:「可不是說欽差大人來了,在施粥麼?你們這裡是粥棚,憑什麼不給粥喝!」
「欽差大人?」衙役冷笑,指了指自己的腳下。
「欽差大人在,這兒是粥棚。
欽差大人走了,這兒就沒粥了!
趕緊滾,不滾把你們都抓起來!」
「不行,你們不能這樣!」祝青岩裝作著急地去抓那衙役的衣袖,衙役一臉嫌棄,當即抬手狠狠推了過去。
祝青岩看準時機,抓住對方的手臂巧妙一借力,那衙役的身體便好似用力過猛般向前衝去,當場摔了個五體投地。
祝青岩被「嚇」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攙扶。
「使不得使不得,官爺這是做什麼,快快請起!」
那衙役從地上爬起來,捂著流血的鼻子,氣得暴跳如雷,其他幾個正在賭錢的衙役見狀也圍了過來。
「哪兒來膽子這麼大的刁民,鬧事是吧?
兄弟們,把他們三個抓了!帶走!」
祝瀾三人自然沒有反抗,乖乖束手就擒。
衙役們找來繩子將三人雙手反綁,推搡著出了粥棚,卻並沒有帶他們進城,反而向著城外的某個方向走去。
「為什麼要抓我們,這是要去哪?」祝瀾裝作緊張地問道。
衙役陰沉一笑,「哼哼,到了你們就知道了。」
……
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三人被帶到了一座礦洞,礦洞門口只有幾名守衛看守,礦洞裡面一片漆黑,只能借著月色看到一些人影晃動。
「進去!」
三人被推了進去,緊接著身後落下一道木頭柵欄,封住了洞口。
看守礦洞的一個瘦高個有些不高興地抱怨道:
「嘖,欽差走了,眼看就要把這些人放回去了,這時候送人來做什麼?」
「縣太爺不是還沒發話麼?」先前的衙役指了指自己摔紅的鼻子,「瞧,都是他們給兄弟我害的,先讓他們吃點苦頭再說!」
瘦高個道:
「嗐,要我說,這些難民還放回去做什麼?埋這兒算了。
青州這連年災荒的,糧食不好種,全都是靠朝廷賑災糧活著。這些人放回去也是浪費糧食,萬一餓死在外邊說不定還要鬧瘟疫。
還不如埋這洞裡,一了百了。」
「這事兒咱們又做不了主,得了,等縣太爺發話吧。我走了啊。」
送人來的幾名衙役離開了,瘦高個又帶著其他幾個兄弟在礦洞口搖起了骰子。
方才衙役和瘦高個的對話毫不避諱,清清楚楚傳入了礦洞之中。
祝青岩氣得手都有些發抖,「這些混帳東西……方才說的還是人話嗎?人命在他們眼中竟然如此兒戲,簡直該殺!」
祝瀾的臉色同樣難看。
她掃視了一圈,礦洞裡足足容納了一百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一個個面黃肌瘦,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對方才那番關乎他們生死的對話竟然毫無反應。
仿佛都在等死一般。
「原來城外的難民都被關在了這裡,難怪我們到的時候城外一個人影都見不到。」祝瀾攥緊拳頭低聲道。
趁外面無人注意,祝青岩用早就藏在手中的碎瓷片割開了手腕上的繩子,又幫祝瀾和溫玉鬆了綁。
這時,一股米香飄了過來,原來是外面的幾個看守開飯了。
祝青岩的眼睛都幾乎要噴出火來,「這些畜生……竟然還能喝上白米粥!?」
那瘦高個喝著白粥來到礦洞口,手臂穿過木柵欄,將什麼東西扔了進來,硬邦邦的好似石頭一般。
祝青岩低頭一看,原來是十幾個窩窩頭。
她剛看清,便從旁伸出一隻手,一把將那窩窩頭搶了過去。
原來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她縮在角落裡,狼吞虎咽地啃了起來,一邊警惕地盯著祝青岩,生怕她來搶似的。
祝青岩看得瞠目結舌。
礦洞內有約莫一百來號人,卻只給十幾個窩頭,好似將這些難民當做待餵養的牲畜一般,任他們爭搶,爭不上的便只能餓死。
礦洞內有很多人連爭搶食物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最後一點生存的希望落進別人的手中、口中,眼中微弱的光芒如或火苗般霎時間寂滅下來。
那小女孩將窩頭啃了一半,爬到另一個女人身邊,將剩下的半個窩頭放在她嘴邊。
對方卻毫無反應,原來早已沒了氣息。=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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