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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要生氣,少年連忙安撫:

「好阿纖,我錯了還不行麼?好不容易從家裡逃出來,你若不保護我,那我遇見山賊甚麼的,豈不要被打得屁滾尿流?」

林纖「撲哧」一聲被逗笑了,隨少年進入品月樓。

小二立馬殷勤地迎上來:

「兩位少爺,可是來賭棋的?」

品月樓的大堂此時已經聚滿了賓客,只因今日有兩位極負盛名的國手在此對弈。

品月樓開盤下注,邀眾人競猜今日「大遼第一國手」的名號究竟花落誰家。

少年不下注,也不言語,只要了一壺清茶,坐在二樓觀望。

樓下熱鬧非凡,她的目光卻幾乎沒有在台上停留,反而在下注的人群中逡巡。

林纖輕聲道:「公子,你看。」

她目光指向其中一人,那人模樣三十歲上下,吊梢眼,衣著富貴,正信心滿滿與旁人談論著今日的賭局。

少年緩緩點頭,從容貌來看,正是自己要找的人。

他便是先前同行那名婦人的丈夫——不,應該說是前夫,陳有德。

那婦人姓苗,苗氏本出身富貴人家,父母過世後,帶著家產嫁給了家境普通的陳有德,兩年後誕下一女,生產時卻傷了身子,再也無法生育。

陳有德得知她無法為自己再生兒子,便開始不斷納妾,最後竟和陳母一起,將苗氏和一歲的幼女掃地出門,獨占了家業。

在大遼,女子註定只是附庸。如苗氏這般生不出兒子,被丈夫休棄的女子,基本等於被判了死刑。

她沒有田地可以耕種,投奔親戚,被拒之門外,想要做些手工謀生,卻因為拋頭露面,被整條街的人指指點點,當成笑柄。

她走投無路,想求陳有德無論如何讓孩子留下,卻得知陳有德已經帶著全部家當來了江州,想要通過賭棋搏一把大的家業。

孤注一擲。

「說起來,苗氏也真是可憐。」林纖道,「若不是碰見咱們,她說不定真要抱著孩子跳井。」

說罷,鄙夷地看向正在下注的陳有德,「咱們得好好教訓這個惡棍!」

少年托著腮,點點頭,又搖搖頭。

這一次是苗氏運氣好,碰見了自己,可天底下有千千萬萬個苗氏,自己如何幫得過來?

二人並未參與賭棋,只是觀望。

兩個時辰後,勝負已分,一名姓莫的老者執白勝出,成為大遼第一國手。

下注莫老的人欣喜若狂,歡呼起來,其中便有陳有德。

他貪婪地將銀子往口袋裡塞,神情癲狂。

品月樓的老闆上台,正欲宣布今日棋局到此結束,二樓忽然傳來少年的聲音:

「且慢。」

少年在所有人莫名的注視中走下樓,望著台上的莫老,朗聲道:

「晚輩不才,今日還想再開一盤賭局。」

品月樓的老闆一愣,問他:「何人對弈?」

「莫老——」少年微微一笑,「與我。」

此話一出,台下一片譁然,皆道這小小少年太過狂妄。

毛都沒長齊的年紀,敢挑戰莫老,還要開盤下注?

不少人笑著搖搖頭,準備轉身離去,只道遇見個瘋子。

莫老也捻須不語,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他見多了,根本不當回事。

少年忽然開口:

「方才黑棋若在三路下手,白棋必被逼退,氣勢斷裂,哪能如此輕鬆掌控局面?

此局若非白棋過早鬆懈,黑棋一子布下,很可能翻盤成勢。」

圍觀人群發出嗤笑,這少年真是不懂棋,哪有人那樣下棋的?

唯獨莫老陷入沉思。

他一生與人對弈無數,鑽研棋道頗有心得。其實方才他也考慮到了對手黑棋下在三路的可能,的確會給自己造成一些麻煩,不過他還是有把握能贏。

因為他與這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對弈了,他了解對方的水平,定然想不到這一手。

他急於速勝,故而兵行險招。

但……此間玄機竟被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看出端倪,這讓他大感意外。

莫老凝望他片刻,竟同意了這個聽起來有些荒誕的請求。

少年對莫老拱手一揖,忽然帶著幾分俏皮地眨眨眼:

「莫老是前輩過手,在下只是晚輩,可否向莫老討個情面?

今日不賭輸贏,只賭莫老能否勝我,可好?」

莫老瞧他模樣機靈俊俏,不禁心生喜愛,欣然同意。

品月樓再次熱鬧起來,老闆再次整理棋具,開盤下注。

然而,幾乎所有人都押莫老勝出,賠率竟達到了三百比一。

不少剛進來湊熱鬧的人一瞧,立刻沒了興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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