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在心裡短暫地難過了下。詹水根在兩三年前還能叫女人懷孕,說明身體一點問題都沒有,要是沒遭遇刺殺,說不得還能陪伴他好多年。唉,朕的忠義之臣啊!
「木家……倒是沒怎麼聽說過。」皇上順嘴說。
至於陳家,皇上連提都懶得提了。提前投資武勛?用女人拉攏武勛?這對於皇上來說,是一種極大的冒犯。在皇上眼中,陳家已經是個死人了。雖說皇上不會真去把陳家抄家滅族,但給皇上留了這個印象,陳家人的政治前途基本沒了。除非出一個和家族不和睦的還特別驚才絕艷的陳家子,那說不得皇上還會用一用。
皇后也沒提陳家,繼續說萬商的那封信:「侯太夫人說,她聽說了定南伯夫人之事,雖然不擔心自家的妾會鬧出事來,但這個妾還有個生母,喪夫後一直住在陳家,她問能不能從我這裡求一道懿旨,幫妾的生母過繼一個兒子,好從陳家搬出來。」
「本該如此。」皇上完全是男人的思維。在男人看來,自己要是病死了,死時還沒兒子,那家族就得給過繼一個。要是妻子不打算改嫁,那嗣子一定要養在妻子名下。這樣一來,自己死後有香火,妻子也有了依靠。陳家是怎麼回事?出嫁女死了丈夫,你要是接走改嫁,那也就罷了。怎麼是接走往後院裡一丟?他越發覺得陳家不懂事。
「還沒完呢,侯太夫人後來又改口說不要懿旨了。因為陳家女是木家媳,如果我幫陳家女過繼,那懿旨是下到木家去的,豈不是叫木家誤以為我非常重視他們?到時壞了我的名聲。」皇后笑得很開心,「要是木家能自覺些,主動鬧到陳府去就好了。」
皇上夾菜的手忽然一頓。
命婦給皇后的摺子,皇上可以過目。但命婦給皇后的信,皇上本來沒打算看。
「把信拿來給朕看看。」皇上說。
皇后直接從袖子裡取出信:「喏,就是這個,看吧!」
這封信寫得特別真情實感。皇后已經是往好了複述。其實萬商直接在信里說,木家陳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最好盼著他們狗咬狗,無論咬死了誰,都是老天開眼。
這樣粗俗的一封信,這對天下至尊的夫妻看了,卻都不討厭。一個呢,是因為皇上和皇后本身是軍戶出身,這和那種文人出身很不一樣,雖說皇上後來也學了四書五經,文人的那一套他也懂。但幼年、少年、青年這三個性格塑造的關鍵期,他是軍戶,也多與軍戶相處。萬商這種有什麼說什麼的直爽型粗俗完全不會叫他覺得冒犯。
再一個呢,是因為他們成為天下至高的夫妻後,身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變化。好比說皇后,原本與娘家人十分親密,但現在娘家人一心要嫁女給大皇子,卻不會對著她明說了,只是不斷地試探。這時,忽然出現一個萬商,也許是鄉下人本來就沒那麼多規矩,她真就是心裡怎麼想的,信里就怎麼和你說。皇后如何能不喜歡呢?
「應了她又何妨!她想看狗咬狗,就叫他們咬去吧。」皇上金口玉言。
咬死木家,徹底斷了強迫寡婦守貞的惡習。咬死陳家,平復了皇上心裡那份被冒犯的感覺,也叫世家知道該學學進退了;要是都咬死了,那真就是再好不過。要是一隻被咬死,另一隻苟延殘喘,那皇上在暗中推上一把,保管他們都能死透了。
一封摺子一封信,事態就朝著萬商樂見其成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