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怪物的一員。
林歸傘確信了自己的猜測,低聲說:「公主有能力自己逃跑。」
極樂笑了一下,「那是公主不知道壞巫婆有多可怕。」
林歸傘頓了頓,「王子呢?公主就算投奔王子,也不一定迎來happy ending不是嗎?」
極樂下意識張嘴,「童話里都是騙人的」
林歸傘:「?」
「不好意思。」極樂笑得靦腆,「玩爛梗的癮犯了。」
「但是你說的對,誰也沒法保證結局一定是HE。」他嘆氣,「就連這個童話王國也是充斥著觸手怪。」
林歸傘忽然道:「讓我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極樂沉默,許久才憋出一個字,「丑。」
林歸傘已經將手搭在門把上,「沒關係,我現在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
她推門,察覺到微弱的阻力,像是軟軟的,欲迎還拒,沒什麼說服力的推脫。
門後,極樂靠牆坐在地上。
不是他懶,而是他連站立都難以維持,下半身碎了一地。
猩紅的肉塊像被攪拌機肆虐過,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伴隨零零星星的碎骨,正一條一條匯集成蠕動的蚯蚓,往他的軀幹上聚攏。
白髮少年滿臉血污,衣衫破損,血肉再生時的薄膜與經絡覆在赤裸的肌膚上。
即便狼狽至此,他精緻漂亮得如同洋娃娃的臉,卻依舊帶著燦爛笑容。
「偶遇統治醫院的壞巫婆,恐怖強大如同鬼神,拼盡全力無法戰勝。」
極樂見林歸傘不為所動,嗓音因虛弱就像在撒嬌,「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嘛。」
「我是為了見你,被壞巫婆變成這樣的,王子本人風流倜儻英俊瀟灑,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類。」
「人類?」林歸傘示意極樂自己低頭看看,「人類可不會長出觸手,更沒有肢體再生的本事。」
極樂不以為意,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用血跡斑斑的手摺疊起來,「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跟你說的。」
他摺紙的本事不錯,手指靈巧,三兩下疊好了一個扁平的,有六對羽翼的眼球怪物形象。
「還記得我向你展示的作品嗎?」
林歸傘點頭。
極樂笑眯眯的,「你身邊的養兄,拉斐爾的真身眼球怪物,我的摺紙作品展示的形象,祂們有一個統一的稱呼,叫邪神。」
林歸傘眼神一凝,不知不覺專注傾聽。
極樂將摺紙怪物遞給她,「我們的世界就像這張紙一樣脆弱,能被邪神輕而易舉地入侵篡改。」
「又因為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鄙人不才摸索出利用邪神對付邪神的法子,身體搞成這樣純屬作孽多了遭報應。」
「我現在還是不是人不知道,但我希望自己是人,更希望你能相信我還是個人。」
林歸傘:「……我想聽的是邪神,不是你的輝煌史。」
極樂氣鼓了臉,「這有什麼好聽的?一群三流腳本劇作家。」
「你運氣比較好,遇到的這兩個都是模擬出人類知性,能溝通守規矩的。」
「祂們通常不會用蠻力硬來,而是順應現實邏輯行動,因為一不小心世界就像紙一樣撕碎了。」
「不要想著強行與之對抗,而要按照祂們寫的劇本演下去,順藤摸瓜挖掘這個邪神背後的本質,抓住機會一擊制敵。」
林歸傘:「所以拉斐爾才像個偽人庸醫一樣,一直重複著治病治病?」
極樂不清楚這茬,但光聽內容也能判斷,「對,你千不該萬不該,在沒有把握對付一尊邪神的情況下撕了祂的劇本。」
他聳聳肩膀,若無其事說出了聳人聽聞的猜測,「我能順利到你面前,只是半邊身體被打成糊糊,而沒有遭遇更多阻攔,八成是拉斐爾想借我之口,告訴你好好遵守遊戲規則。」
林歸傘默了默,「我以為應該像陶澤一樣死不承認自己有病,一旦鬆了口就會被拉斐爾洗腦。」
「不對哦。」極樂否定道,「人類的腦子對邪神來說很脆弱,祂們不會憑空更改你的想法,而是放大其中某個念頭。」
「口頭承認不要緊,前提是心中絕不動搖。」
「最後一個問題。」林歸傘說,「你的目的是什麼?」
極樂的身體在說話期間已經復原,迫不期待原地一個起跳,試了試新長好的腿。
「治病。」
他回答道,慢吞吞盯著林歸傘補充,「確切來說救人,帶你們逃出瘋人院。」
第32章
極樂說,瘋人院是拉斐爾的領域。
治病是為了迎合醫院邏輯,順理成章營救被困在此地的病人,帶他們逃出瘋人院。
至於等待救援,且還有得救的幾個人質,自然是像林歸傘這樣瘋得不輕,又抵死不接受治療的頑固病人。
說的就是與她同在負一層的那幾個。
原來陶澤說的是對的。
他們所有人都沒瘋,瘋的是這個被邪神侵占的世界!
林歸傘並非完全相信了極樂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