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稻眉眼彎起,眼中儘是柔和的笑意。
「你怎麼確定星星照亮你的同時沒有照亮別人呢?」褚棠疑惑道。
季稻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相信呀,我相信世界上總有一顆星星只照亮我,哪怕只有短暫的某個時刻。」
褚棠看見季稻眼中滿是流光溢彩,她的眼睛像一顆星星,望著他,就好像照亮著了他,一如他沉在冰冷的河水中聽見的那一聲溫柔的「別睡」。
她身上冰冷沁人,可不知怎的,褚棠竟覺得心裡很安心。
「別睡了醜八怪!你是不是在偷懶,快幫我洗衣裳去!」
「臭啞巴,我的柴你怎麼沒幫我劈?」
隔壁忽然傳來罵罵咧咧的聲音,打斷了褚棠的回憶。
他下意識皺緊了眉。
他記憶中的「別睡」可沒有這樣刺耳難聽。
季稻聞聲手上的書微微放下,她朝聲音處看過去,但那邊是宮牆。
宮牆太高太厚,她的眼眸掃過去只能看見牆和磚瓦,看不見牆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麼。
「看來又有好戲上演了。」
季稻打趣道。
宮牆另一邊。
兩個人高馬大的女子圍著一個穿著破爛衣裳的女孩。
一個狠狠推了那女孩一把,那女孩趔趄一下,但她終究沒有站穩,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她訕訕收回手,手被旁邊的砍柴刀劃破,她不敢擦手上的血,她害怕地望著面前這兩個人,畏畏縮縮地縮在角落,抱著自己的膝蓋,看上去好不可憐。
「你裝什麼可憐,叫你劈的柴你怎麼不劈?你是不是翅膀硬了?告訴你,要不是我們把你撿回來,你這醜八怪早就被那些內侍砍成幾段了,我們把自己的飯菜讓給你吃,你就得給我們好好辦事!」
「她今天沒幹活,別給她飯吃!」另一個附和道。
「啊,啊啊,啊啊啊!」小女孩臉色急切,她拚命揮舞著手,嘴裡發出「啊啊」的聲音,似乎在解釋什麼。
「還敢頂嘴?」其中一個女子撿起一旁劈好的柴火就狠狠砸在小女孩身上。
「我打死你個臭八怪,還敢頂嘴!」
「啪!」不規則的柴火帶著尖刺,狠狠打在女孩身上,那些倒刺從女孩身體上穿過,勾破了她的皮。
「啊!」小女孩疼得大叫,似乎太疼了,她眼淚都痛得出來了,可她哭不出聲,只能啊啊啊的叫個不停,聽上去更可憐了。
沒有動手的女子叉著腰哈哈大笑:「哈哈哈,臭啞巴哭了,你以為哭就有用嗎?這裡可是冷宮邊兒上,你叫破喉嚨都沒人來救你!哎喲,我都忘了,你連叫都不會叫啊!」女子似乎很是得意。
小女孩窩在角落,將頭埋在膝蓋里。
好疼啊,好疼……
她眼中划過一絲狠戾。
她滿是灰塵的手指甲緊緊攥起,深深插入了肉里。
「嘖。」
饒有趣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沒有動手的那個女子先聽見聲音轉過身來。
只見門口,一個極其美麗的女子如閒庭漫步般走來。
女子一手執傘,另一手牽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
她的腳步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得踏踏實實,響響亮亮。仿佛踩到了人心坎上一樣,莫名讓人心頭惴惴不安。
「你、你是誰?你怎麼進來的?」那女人看著季稻,光看季稻的氣質就覺得她不是普通人。
冷宮邊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出現?
她是誰?
季稻為什麼會住在這裡,全是因為儲晏那個多疑的男人。
也多虧了儲晏,她能看這樣一齣好戲。
「我是誰不重要,怎麼進來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沒有聽見嗎?」
季稻越走越近,直到屋檐投下的一片陰翳能將季稻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