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危急的時刻,她們當然想過祈求過有人來幫助她們。
她們都有各自的父兄,然而最終站出來的,是一名十四歲的少年,是她丈夫的同窗。
她們並不願意去連累這麼一個真摯的前程似錦的少年人。
趙淩見她說得真誠,也很誠懇地說道:「我也只能做到這些了。後頭李公公來了,說明陛下已經默認,只是得委屈嫂嫂你們得待在莊上。」
默認只是默認,不代表可以舞到陛下跟前。
就像學生考試作弊,起碼得寫個小紙條偷偷藏著看,不能明目張胆把書攤在桌面上照抄,讓監考老師裝瞎都不能。
米鄭氏趕緊點頭:「是,這點我們清楚,您放心。」一定不能再給恩人添麻煩,「我夫君早料到會有這一天,準備了一些錢財,如今我們不方便去取,還得勞煩趙四郎幫忙。」
這是應該的,也不算困難。
趙淩認真記下,答應儘快去辦好,突然看米鄭氏有些好奇,忍不住問道:「嫂子是知道米家的狀況,還同米兄成婚的嗎?」
米希這個人過於正人君子,以他的了解,應該會去跟未婚妻退婚才是。
提起這個,米鄭氏神情倒是輕鬆了一些:「是。」
「為何?」
「夫君其實來我家……去鄭家退過幾次親。我爹為人比較……以誠待人。既然是早就訂下的婚事,絕不會因為捕風捉影的揣測退婚。」她習慣性笑了笑,說不上什麼情緒,「若是我被退婚了,等待我最好的結果,大概就是給人做繼室。與其如此,我還不如搏一搏。」
後媽難當。
許多庶出或者「有瑕疵」的姑娘,被嫁進深宅大院裡當繼室。
名頭好聽,說是當家主母,實際呢?
十幾歲花一樣的年紀,面對一個能當自己父親甚至祖父的男人。
繼子繼女的年紀說不定比自己還大。
哪怕繼子繼女年紀小,自己也生下了繼承人,為了爭奪家庭資源,很難不變成面目扭曲的樣子。
米鄭氏是不願意自己變成那樣的。
趙淩聽完,對這些看起來已經活得很體面的官家小姐的生存現狀,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他此生大概做不到讓娘當狀元,但或許能做點別的?
米鄭氏回去休息了。
等第二天一早起來,她們都換上了不合身且樸素的衣服。
莊上只有這樣的衣服,沒有別的選擇。
飯食也不精美,但就跟身上的衣服一樣,全都讓人感到溫暖舒適。
莊上的僕役一問三不知,她們也不敢到外面去,內心焦急也沒用,只能在莊上等待。
還好上午的時候,趙王氏帶著趙辰和米氏來了莊上。
趙王氏不僅帶來了許多婦人用的穿戴和日用品,還帶來了最新的消息:「親家公他們今天一早就被流放去梁州……西南的梁州,不是西北那個涼州。那邊兵禍少,天氣暖和,比別處要好一些。京畿這段路不敢做得太明顯,不過沿途也有車馬僕役和大夫跟著,等出了京畿地界,上頭盯得沒那麼緊就好了。等到了梁州,我三姑姐的公公就是梁州知府。我家老爺已經寫信讓親家公帶上,等到了梁州能有所照應。等風聲不那麼緊了,再另外想法子。」
本來趙驊的三姐趙英娘一直在瀘陽縣居住,夫婦代替公婆在祖父跟前盡孝。
前幾年,周家老爺子去世,趙英娘的公公丁憂在家。
趙淩他們回鄉考試的時候,還說能見一見三姑姑。
沒想到他們回鄉前,三年丁憂已過,周老爺立刻就走馬上任梁州知府,舉家直接去了梁州。
米家男丁們說是充軍,但軍中對人員管理其實不那麼嚴格,甚至對主力部隊以外的隊伍管理可以說極其稀鬆。
像米家這樣充軍來的,運作的空間非常大。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想讓皇上收回成命肯定是不可能的。對米家男丁這般安排,已經是最妥善的了。
米家女眷們非常想親自去給他們送行,但她們現在的身份還是教坊司的官妓,一出門生死都難說,只能忍耐下來,一遍遍感謝趙王氏。
等情緒稍緩,米鄭氏才問道:「趙四郎現在怎麼樣了?」
提起趙淩,趙王氏就冷哼一聲:「管那兔崽子做什麼!」剩下的話,她也不方便在米家女人們面前說,只能忍下來,「他一大早跑太后跟前撒嬌去了,頂多就是打幾下手板。」
那麼大的事情,也不是說他做得不對,而是做之前都不跟家裡商量一下。
趙王氏想起來就想揍兒子,只是從昨天到現在都還沒逮到人。
她沒想到的是,趙淩壓根就沒挨揍。
他拿出了棉花攪機,作用就是快速去棉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