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朝中關於開啟民智這方面是兩個觀念,一方面在管理的時候講愚民,認為比較好騙……好管理;另外一方面,又把教化列入地方官員重要的功績,表達出朝廷的重視。
看起來似乎很矛盾,但實際上是一種比較柔和的階級固化手段。
讀書難道是一件很便宜的事情嗎?
別說趙茂了,就是趙辰、趙縉讀書的時候,都得算著點錢買書,月月得趙驊補貼,就知道讀書有多貴了。
想要好的教育資源,還得花更多的錢。
像趙淩讀書的文華殿,那是有錢都進不去的地方。
知識資源其實是高度壟斷在權貴階層手中的。
真正的窮苦百姓根本沒有機會讀書識字,很多人別說是寫自己名字,甚至都沒個正經大名,一輩子按照排行來叫,或者按照出生日期來起名字,不然就是起個賤名好養活,叫一些狗蛋之類的名字。
而趙王氏主編的小學教材和職業技能培訓教材,完全是另闢蹊徑。
除了其中涉及到少量官府的告示怎麼解讀的內容,剩下的教學內容在達官顯貴的眼中都是一些低賤的工作。
讓平民百姓中的一部分人掌握一部分基礎知識,是為了更好地給達官顯貴們服務,讓達官顯貴們過上更加優渥舒心的生活,而不是和他們爭奪資源,分享他們的權力。
這樣的「教化」根本威脅不了固有的社會階層,但在趙淩看來是一種偉大的開始。
他沒能力普及九年制義務教育,哪怕是現在總共就兩年的小學堂也不能惠及所有人,只能說做一點是一點。
反正在顧潥眼中,讓婦女參與勞動這件事情,完全沒有接受障礙。
本來能夠脫產的女性就是極少數。
平民百姓家的女性去作坊做工,和下地種田種菜有區別嗎?
富貴人家的女性很多也只是在家從事管理工作而已,並不是真的什麼都不干。
讓女性創造更大的價值,在顧潥這個皇帝眼中是件很好的事情。
他看著眼前鐵脊縣的模型,目光灼灼:「真想親自去看看啊。」
「那就去啊。」趙淩想都沒想,「先生要是路上輕車簡從,到了鐵脊縣再擺開儀仗,路上花不了多長時間,也不會花很多錢。」
要是按照皇帝巡視,沿途修路修行宮,那花銷就大了。
「嘿!還管起朕花銷來了!真是你爹的親兒子。」趙驊這個人,幾個兒子女兒不管讀書成績高低,在管帳方面是個頂個的能。
「那~是。」趙淩覺得不管是誰都該出去走走,皇帝更該出去走走,多去看看他統治下的天下,「不過先生您還是過幾年再去,咱們把水泥路修上,房子都建起來,現在那邊還是一片光禿禿……哦,就這麼一小塊造好了。」
顧潥順著趙淩的手指往模型上看去,內心複雜:「朕怕是看不到了。」
趙淩不解:「為什麼?您不願意去嗎?整個鐵脊縣都是您掏的錢蓋起來的。」
顧潥拍拍他的肩膀:「先帝駕崩的時候,三十九歲。朕已經比先帝多活好幾年了。」
「先生又沒沉疴舊疾,如今正值壯年,就算再過二十年,那也能騎馬射箭。」妥妥廣場方世玉,「學生我武藝不精,都能上馬殺敵。」
雖然他的武功不是顧潥教的,但他這種業餘選手都能做到的事情,顧潥這種和皇后聯手能把竇榮壓著打的專業選手,肯定比他更強。
顧潥看了看少年郎的眼裡滿是真誠,完全沒一點阿諛奉承的諂媚,承認自己被哄得很開心,突然問他:「你冠禮定在什麼時候?」
「咦?不知道啊,得問我爹。」
對哦,他都是當官且馬上就要成親的人了,確實可以提前一點舉行冠禮。
「糊塗蛋一個。走,跟朕一起陪母后用膳。」
「是。那學生的假?」
「懶貨,准你每日上半天,來御書房。你們這一科真是的,一個兩個的,朕的庶吉士都不夠用。你也多過來陪陪太后。」
要說趙家是金錢敏感型,顧潥就是歲數敏感型。
他的母后已經六十六歲了,讓他十分憂心老太太的健康狀況。
趙淩被他這語氣搞得還以為太后身體情況可能有什麼不好,結果到長樂宮的時候,見太后娘娘在舞槍,那核心穩得跟釘在地上似的:「太后娘娘~」
太后立馬就放下手上的長槍,拉住趙淩的手,又拉住顧潥的手笑道:「知道你不過來,肯定是被皇兒耽擱了。」又對顧潥說道,「水靈剛回來呢,你又不是朝中無人,盡逮著水靈做什麼?讓水靈多來陪陪我。」
「就~是。我跟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