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武侯世子借著微弱的光線,其實並不能看清楚站在門外的人的樣貌,只能看到那雙發亮的眼睛很冷,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趙淩從走廊往裡面看到是瞧得清楚,注意到他的動作,疑惑:「現在天氣應該不算冷……還是得注意一下犯人的防寒保暖。」
早晚確實溫度不高。
大理寺獄關押的犯人大部分是官員,在整個大虞差不多是最高標準的監獄。
新監獄採用了鋼筋混凝土澆築,不再是地牢,而是獨立的牢房。
趙淩主要是過來參觀新監獄的,重點不是來看具體哪個犯人的。
轉了一圈,他就牽著狗出去了。
他要去陪姑外祖母~
老太太身體依舊康健,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
嗯,打手板依舊超級痛。
「笨不笨?你是手斷了還是怎麼了?不會直接寫奏摺?」老太太臉上保養再好,如今也滿是皺紋,一雙眼睛卻依舊清亮有神,「別的地方也就算了,市舶司是不是你說了算?」
趙淩搓著手心,試圖跟老太太講道理:「現在市舶司使是太子殿下。」
老太太把他的左手抓過來,拿起放在邊上的戒尺又打了一下:「我就問你是不是,扯什麼顧輪胎?他還能不聽你的?我那麼多年是白教你了。」
趙淩被打得掌心都發麻了,恍惚回到了小時候功課沒做好,被太后打手板:「那我分了,別人能全都聽我的?」
道理他明白。
他自己分完,無論是給戶部還是工部,甚至是兵部,都屬於送人,受禮的衙門都是拿人手短,得欠他人情。
但這是辦公場合,可不是普通人情往來。
他去找顧朻商量的時候,也是大致把該拆分的東西都拆分清楚,把該分配的利益分配好了的,只是沒寫成奏摺而已。
再說利益給出去了就給出去了,拿到手的是衙門,又不是個人,真未必會記著他的好,還很可能會因為到手的利益不夠多,而記恨他。
老太太簡直恨鐵不成鋼:「你就不能學學景家那小子?好歹也是吏部侍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前幾年你爹丁憂的時候,聽說你還挺厲害的,怎麼你爹一回來,就又軟下去了?還是我聽到的傳言有誤?」
「那倒不是。我那會兒就是純粹工作太多,不想跟人扯些有的沒的。」趙淩想了想,才確定老太太口中的景家那小子是他的頂頭上司景尚書。
講道理,人家都五十幾歲的人了,怎麼還能被叫小子?
嗯,太皇太后的年紀和輩分,似乎叫朝中任何一位「小子」都沒什麼問題。
「哦,那你現在是嫌工作太少了?」老太太又拿起戒尺,看了看他的手掌心,還是沒打下去,把戒尺重重放回邊上。
趙淩小聲嘀咕:「怎麼會呢?」見老太太眉毛要立起來,他趕緊說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老太太冷哼:「本來就是,跟那些人無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陪陪我。」
「嘻嘻。」趙淩又開心起來,跟老太太說起各種事情。
在邊上的清瑤聽著這些芝麻綠豆的小事,也露出笑容。
趙淩在老太太身邊待了一天,覺得腳步都輕快了,像是回到了小時候,再回到工作崗位,看到一群老菜幫子都和顏悅色起來。
景尚書就笑話他:「靠山回來了,腳步都輕快了。」
趙淩也不否認:「對啊。我先生回來了,就問你怕不怕?」
有年輕的和外放回來的官員不知道趙淩的靠山啊先生啊的到底是誰,看氣氛輕鬆,跟著問了一句:「不知道趙侍郎的先生是哪位?」
「最近朝中有哪位回神都的嗎?」
也有人猜:「說不定是哪位大家?」
趙淩的師公管博澹、外祖父王延,都是大學問家,認識一些差不多的好友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些大家桃李滿天下,能夠成為趙淩的靠山……不是,趙淩都已經是吏部侍郎了,還有誰能成為他的靠山?
趙淩給別人當靠山還差不多。
再說趙淩還用得著誰給他當靠山,他最大的靠山不是當今陛下嗎?
有時候陛下還叫趙淩小名呢,瞧著不像是君臣,倒像是父子兄弟。
「趙侍郎的先生不是國子監汪祭酒嗎?」
趙淩聽到他們的議論,心情很好地發了一輪糖,解釋:「汪先生是我先生之一,教我最多的先生還是太皇太后。我的字就是太皇太后賜的。」
他的姑外祖母是最棒的!
很多官員都不信:「真的假的?趙侍郎不是狀元出身,太皇太后戰功彪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