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洄誇張的笑起來:「我怎麼會殺人。絕對的良民,手無縛雞之力。」
她隨意一甩,輕鬆掙脫蘇執象:「沒啥事就回去吧,姐姐我在這裡過得很好。你也回去當你的老師,過你的小日子,沒事兒別到處瞎摻和,莫管他人瓦上霜。」
她將蘇執象推開一段距離,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回去記得多吃點。和那小子真看對眼的話呢,就談一談戀愛,行就行,不行喊我來揍他。」
她交代的是那樣迅速,仿佛想通過幾句話就把事情都安排好似的。
陽光很好,好就好在那是過去的陽光。
蘇執象比任何人都貪戀這裡,也比任何人都意識到這副光景的不真實。
蘇執象:「你這麼清楚我的動向,想來還是關心我的。」
她上前一步:「既然如此,那不如直接跟我回去。我也很想你,有很多事情要和你說。」
「回去?」溯洄又大笑起來:「這不可能。」
因為大笑,她臉上的鱗甲隨著劇烈的呼吸開合起來,交錯著炸開,露出底下焦黑的皮膚。她就像一台病入膏肓的腐朽機器,與和煦的場景格格不入。
「小主人,能再見到你,我很高興。」看見蘇執象不忍的目光,溯洄擦了擦臉,大手拂過臉上一部分黑色鱗片。
「很難看吧?我本來以為不會遇見你的。」她笑著,手上打出一個清脆的響指。
「喀」一聲,周圍場景融化、攪動、倒轉起來。
五臟六腑產生劇烈的、生理性的不適。
蘇執象捂住胃部,下意識蹲下身。天旋地轉之後,她過了一會才結束眼冒金星的狀態。
溯洄不見了,漩渦內部的小教室也不見了。
她和彌殃站在巨幅警戒線之前,端著一摞茶杯的實習生剛巧從他們身後路過,面露詫異:「你們這麼快就出來了?是迷路了嗎?」
饒是蘇執象,此時也很難控制住情緒,跺腳罵了句「該死」。
重逢的千頭萬緒太多,她一半是擔憂一般是欣喜,一直在想怎麼順利騙過天災局將溯洄帶走,完全忽略了溯洄原本的能力。
她的名字來源於她的能力——回溯。
只不過回溯的不是時間,而個體的狀態。
只要溯洄想,她能讓任何東西的狀態回到一個小時之前,除了死而復生,她可以掌控任何事物。
眼下,蘇執象就因為一時疏忽中了她的能力——帶著彌殃一起,被送回到長途跋涉的起點。
「很有趣的能力,要是把它收回來能添不少助力。」彌殃站在一邊說。
他並沒有出現因為回溯的不適症狀。
蘇執象蹲在原地緩了一會,慢慢站起來,掏出兜里一塊白色的糖塞進嘴裡,伸手分開海浪:「再來。」
一個小時之後,二人又來到溯洄面前。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顧情分,鐵了心一條路走到黑,蘇執象這次只來得及說了一句話,就又被送了回去。
忍受著頭暈噁心,這次蘇執象直接剝開最後一塊糖。
糯米紙原本可以多次使用,但進入旋渦內部的過程免不了變成落湯雞,只是被打濕之後基本成不了形狀,所以變成了消耗品。
「要不要先想想對策?」彌殃說。
畢竟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用不著。」蘇執象去問實習生要了瓶水,狠狠灌了幾口。「等下見到她直接動手,你去捂她的眼睛,我去制服她。」
言之有理。
彌殃點點頭:「她這個能力泛用性很高,你當初怎麼搞定她的?」
蘇執象嚼著奶糖:「不需要搞定。她是師傅的造物,本來瀕死了,變成卡牌之後才活了下來。所以她叫我小主人。」
等最後一顆糖在舌尖完全融化,她站起身,開始了最後一次。
原本難以忍受的旋渦激流,到了第三次已經感覺稀鬆平常。隨著水流劇烈旋轉,眼前一亮的第一瞬間,蘇執象在半空中掙脫水流的裹挾,直接召喚出紙龍,天女散花一般撒出大片宣紙。
那些看似輕盈的紙片在她手中展現出巨大的力量,霸道蠻橫的吸收掉周圍的一切。
如畫的洞內景色像被點燃一樣,破碎著出現孔洞,靚麗景色被吸入畫布,一塊一塊消失並不斷擴大,露出背後嶙峋的岩壁和數不盡的暗流。
很快,美好的包裝被全部撕去,巨大的崖洞深淵之中,並不存山野村光。
漩渦包裹的深穴底部,躺著一個沒有屋頂的半截破房子,外表布滿青苔和死去的甲殼類動物。
這就是溯洄打造的千里門「教室」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