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話,梁月都沒有聽見。因為她跳了起來,搬開實習生的小推車,踢到輪子後腳下踉蹌兩下,臂彎掛著工作外套,匆忙的邊跑邊穿。
這處據點是天災局臨時搭建在星圈之外的,很小,梁月有運動的習慣,跑過去只用幾步。
但她的心跳的很快,就像衝刺結束時會感受到的那樣,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腔肋骨。
她跨上樓梯,伸長手臂推開門,站成挺拔的姿勢,只有胸口微微起伏著:「部長中午好!喬木校長好,好久不見,我……」
喬木側過臉來。
看著人生啟明星一般的校長又出現在眼前,梁月眼眶都熱了:「喬木校長,我申請跟您一起去那個裡面!」
她是那一屆的優秀畢業生,論文也完成的很漂亮,喬木記得她。
「可以啊,去準備吧,半小時後登船,跟我一起。」
說這話時,他朝天災局的部長點了點頭,後者立刻雙手贊成。
「嗯!」梁月用力點了點頭,感覺有根引線牽入心中,把沉寂下去的期望和熱血又勾了上來。
「一定不會讓您後悔!」她朝部長大聲說。
*
喬木?
星艦?
蘇執象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好像隔得很遠,又好像放得很大。
這種感覺和當初異能失控時候很像,虛幻的很,輕飄飄的盪在眼前。
簡而言之,就是大難臨頭的感覺,身體無法承受,產生逃避的本能。
來的星艦是那麼多,那麼密集。除了天災局的,還有大半
民間的。有吃瓜的富豪帶著保鏢團,有記者、報社、自媒體……即使彌殃擋著,也擋不住360度的視線。
好在懵的不是蘇執象一人,其它圍觀艦隊也沒從漩渦和海域突然消失的異象中緩過神來,數不清的攝像無人機面前,竟一時無人靠近他們三人。
「沒事的小主人。」溯洄伸出手,虛弱的握住蘇執象。
現在的她恢復了被污染前的美貌,長發和容顏旺盛而熱烈,一如往常。只是這美麗中帶著不容忽視的病弱,蒼白的像是褪色顏料,宛如暮期的花朵。
「他們不知道我們的關係,你只要說根本不認識我就行。」
「不可能。」蘇執象否認。
她有些慌亂,根本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溯洄。
想要溯洄回歸,就必須立即編造出一個無縫的謊言。
她自言自語著:「眼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天災作為自然現象消散,什麼都不剩下,你是受害者……我們都是受害者……」
她的語速越來越快:「我們都是受害者,進入漩渦內部才發現有很多被污染的可憐人,你被污染影響,我和許微救了你,你現在才清醒過來…對,就是這樣!」
溯洄加重拉手上力度,搖了搖頭。
這個理論根本經不起推敲,更何況她的異變本就幕後推手,此時裝作普通人根本就是天方夜談。
彌殃知道二人意見不同,回過頭瞥了眼,掐住手指,三人腳下陰影活動起來蓄勢待發。
此時,三個人三個腦子,各自做出不同的選擇。
「——不行。」蘇執象制止。
他依言停下,只是不解:「真不走?」
蘇執象搖頭。
千里門才剛起步,小奏手還殘著,此刻一走了之是容易了,後面怎麼辦?
「而且喬木在,也許有機會。」她自己都不抱希望的說。
「拉倒吧,指望那個黑心鬼。」溯洄雖虛弱,罵起喬木來卻很有力。
她抓過蘇執象:「聽我的,把我供出去,乾脆再立一次功。你要是有心呢,就替阿姨調查一下怎麼回事為什麼;若願意好好活著不操勞,那更好!」
她是一片赤忱,但蘇執象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你怎麼看?說謊方面我不熟練。」她問彌殃。
彌殃瞟了她一眼:「永遠不要認錯。認錯,就是給他們把你打成罪人的機會,自己遞上十字架。啊——當然,我在黑名單里就沒出來過,早罐子破摔了,你扔下一切跑了是有點虧。」
終於,接天連片的艦隊也動了。喬木所在的旗艦一馬當先的逼近,巨大的陰影投射下來,像一座壓下的五指山。
蘇執象讓彌殃抱住溯洄,自己朝前走去。
無論喬木到底立場如何,她相信,此時此刻,至少還能討到一個說話的機會。
艦橋緩緩放下,天災局的警力很快架起警戒線,將中心幾人和破房子圍在當中,和他們一起動的,是數不清的閃光燈,頻率極快的在廢墟上空閃爍。